洪澎流出现后,马和及其他高等军官都将注意力集中于他身上,赵广化被牢牢控制,至于其余四人,都没有过多注意。
其实,在洪澎流与马和激战之时,手下们已将杨尽、杨詹、易大全和马度解救下来。刚一释放,吴创和于达的先遣部队就来了,领队的将军们和众人一战,他们只好边打边逃。好不容易逃出一里路,追兵却到了。
马度年纪最大,已逾不惑之年,故而时常落后。杨尽等人很不耐烦,只好扶着他跑,却没想到追兵来得那么快,大家为了逃生,竟然直接扔下马度各自逃跑。马度哭笑不得,腿脚又扭伤了,踉踉跄跄地逃,眼看后面官兵追来,气得他干脆不走了,直接坐到地上。这个略显沧桑的老人绝望地坐在地上,回想着自己四五十年的海上生活,他眺望海港,想要再一次扶在船舵上,再一次迎着海风遨游四海。可是,急促的脚步声和铮铮作响的刀剑声无情地吵醒了他的梦。他认命了,坐在地上长长地叹息……
“快抓住那老头!”
官兵轻松地追了上来,留了十人押住马度,其余人继续追赶杨尽他们。马度被官兵用铁链拷住,他们都是蛮劲,老爷子手腕子生疼,于是哀声嚎了一句:“我就一老头,脚都崴了,还能跑到哪去,你们这些小伙子就不能发发善心,照顾照顾老人家!”身旁那官兵态度十分恶劣,骂道:“你们这些过街老鼠,就是人人喊打,谁管你年幼年长,只要是海盗,世人唾弃之!”
马度被押送回刑场,路经一个小巷时,正面却有一虎背熊腰的武士挡道。官兵想要喝退他,却见他不动如山,于是赶紧拔刀戒备起来。
“风眼马度,海上的明灯。”
身后突然一声响,官兵们急忙回头,只见一青年男子从三丈楼顶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耽误了我们的事是要付多大的代价?”官兵厉声喝道。
男子微微一笑,说:“我们就是你们口中的过街老鼠,而且我还知道你们接下来是什么样的命运。”官兵喝道:“官府办事,休要挡道!”
领头的官兵仔细看一眼那男子,恍然想起水师的通缉榜文,对着他大声喊道:“你就是东洋的海盗浪子段荀吧!”
那男子一愣,说:“我都被通缉了吗?”
领头官兵说:“传言东洋海盗王侯纳川有十八义子,个个都是海盗的精英。侯纳川死后,十八义子为争夺继承大打出手,最终被侯怀庄争得大位。可实际上十八义子各都分得一部分产业,侯怀庄夺得大头,故而以正统自居。近几年东洋海战闹的沸沸扬扬,浪子段荀率军攻打侯怀庄,结果全军覆灭。虽然如此,可段荀仅凭一己之力逃过侯怀庄魔掌,又闯进关致图的要塞抢了水师船匠武赫,这才被水师正式通缉。”
段荀,其实就是刑台下观望的那个浪人,他的打扮和他的性格一样,放浪不羁。
段荀听了一通废话,实在不耐烦了,亮出一把蒙古短弯刀,刷一下飞冲而出,如一道强风,刹那间,五六官兵倒地。其余官兵个个惊恐失措,这时,前方挡道那人突然飞出一把大斧,将那些尚在惊愕的官兵瞬间抹杀。
二人走到中间,段荀扶起马度,另一人砍断铁链。马度抱拳,感激不尽。
段荀先是回礼,随后笑道:“老爷子可愿意跟随晚生继续闯荡四海?”马度听罢大笑,拉住他的手,激动万分,说:“老朽方才还在想呢,这辈子怕是再也不能回到海上了。我生于海却不能葬于海,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如今,你小子救我一命,还要圆我余生之梦,此等恩德,老朽没齿难忘!”段荀笑道:“老爷子来我船上做我火长,主掌船舵,可愿意?”马度忽然半跪抱拳,眼眶湿润,哽咽道:“船长恩德,老朽必赴汤蹈火,万死以报!”这一突然吓得段荀赶紧扶起他。
三人一起逃离此地,到达一处人家藏身。这户人家是段荀的熟识,而且还是商贾院府,自然隐蔽。
先是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裳,浪子转眼变成翩翩公子。马度盛赞段荀一个海盗还能如此英俊倜傥,气宇不凡,果然是人中龙凤。
段荀则笑道:“我有一兄弟,看着他简直就是张子房和赵子龙结合的转世,既有五分儒雅又有五分英气,那才是翩翩公子,风流倜傥的海盗贵族。”
马度想了想,问:“莫非你说的是人称‘逍遥海侠’的任云公子?”
段荀一听,激动而欣喜,忙说:“正是此人!”
马度不禁赞叹:“老朽曾有幸一睹其风貌,真是仪表堂堂,英俊潇洒,赛潘安而似兰陵,果真如船长你所言,真是张良与赵云之在世。”
段荀听罢欢喜,说:“我也是佩服他的逍遥,无忧无虑,心无旁骛,四方遨游,就好像是出游的道士,不为红尘所动,不为乱世所扰。我虽放浪,也不及他的逍遥。”
正说话间,方才那用大斧的壮士走了过来,段荀从中引见,此人原来是大明水师船匠武赫,现如今被段荀招募。武赫身强力壮,故有“石怪”之称。三人相谈甚欢,如今成了一条船上的伙伴,各都用亲切称呼。现在船上成员暂时就是他们三人而已,船长段荀,都叫他“少荀”;船匠武赫,都叫他“大石”;火长马度,都叫他“老马”。
收留三人的是宁波府境内的富商刘员外,员外的公子组建船队曾出海,却不料在海上遇了风暴,船沉人散,漂流海上的刘公子被正好路过的段荀海盗帮所救。几年后,段荀携武赫来宁波,正好遇上刘公子,于是段荀前来求助。
原来,少荀二人来宁波早有预谋,正是为了解救马度并招募之。少荀重组海盗帮,海盗中掌舵领航的老资格马度正是他招纳的绝佳人选。至于少荀之前的海盗帮,大家都没问,少荀也没提。
夜里,少荀三人在后院凉亭坐着,把酒言欢,甚是悠闲。忽然从墙外传来一阵躁动声,听着好像是官兵在追捕什么人。
三人警戒之心遂起,武赫说道:“今日官府戒备竟如此森严,我从未见过朝廷将一座城这般死死把控。”
少荀说:“现在官府大街小巷都在找洪澎流和其手下党羽,他可是‘魔’字级的大海盗,是陈祖义手下最强的战士,同样也是公认的华夏海最强的刀剑客之一。若是抓住了他,那么南洋海王陈祖义就算断了一只手,再掀不起滔天巨浪。”
马度点点头,说:“洪澎流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有魄力的青年俊杰,年纪轻轻就成了陈祖义的左右手,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当今海上,有四洋,东西南北。有三海,东洋、南洋及北洋西部统称“华夏海”;北洋东部为“东瀛海”;西洋为“天竺海”。
人有三六九等,海盗亦然。就海盗帮实力,由低至高,分:泙、雾、雨、云、风、雷、地、天,八等。就海盗个人实力,由低至高,分:贼、魑、魅、魍、魉、鬼、魔、王,八等。对于海盗帮而言,船长的等级和这个团队的评级几乎是对应的。
海盗界有一神秘组织,名曰“义合门”,专为海盗评级。义合门由众海盗支持,势力广布三海,搜罗情报,消息灵通。除为海盗评级,义合门还有出卖情报、调解海盗纠纷、聚集大海盗组织大会等事务。而海盗的评级会由义合门每两个月发布文册,在各地海盗聚集的酒家、妓院、茶楼都有分发的文册。当然由于海盗人数众多,只有“魅”字级以上的海盗方登记入册,低级的海盗由制定的相关标准自行对号入座。而海盗帮也只有“雨”及以上等级才有记录。
在这弱肉强食的海盗世界,低级的海盗只能偏安一隅或是选择附庸强者。少荀仅有三人,乃新创团队,虽自身已是“魉”字级海盗,马度也是“魍”字级,可海盗帮也只能是自行排到最低级。不过,拥有两个能够“上册”的海盗,默默无闻也只是暂时而已,他日必能在海上掀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