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骤然一阵巨响,山摇地动,其势如虹,震耳欲聋。
绿沙屿上尚在混战,巨响过后,整个岛都晃动起来,甚似地裂山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黑虎帮人人失色,眺望声源,议论事态,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韩惊也傻了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荀和武赫却相视而笑,因为他们知道,这声巨响就是脱身的信号。
“轰”
又一阵巨响,又一阵地动山摇。
这次,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有人在开炮,而且还不是黑虎帮的炮,在海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资格海盗都听得出来,这是水师的炮。看来,水师的援兵来了,黑虎帮内一片哗然,仅仅两名水兵就让他们鸡犬不宁了,如今水师军舰逼近,那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是时候走人了!武赫,韩惊!”
随着少荀一声呼唤,三人迅速集合于高台。韩惊看着他二人,抱拳感谢了一声。少荀则笑道:“这些虚礼就先免了,脱了身再说!你呢,就先跟着我们一起走。”韩惊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这个时候他本身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离开此处,所以也就允了眼前这位看似放浪之小流氓,实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强者,何况他也是自己的恩人。
于是,三人动身离开。走时,少荀顺道不忘将虎皮取走,同时还说了一句:“这可是个好东西,既入我眼,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随刻,武赫先是挥斧将众人震退,韩惊也挥刀令黑虎帮的人退却一丈之外。少顷,少荀使出“乘风步”,韩惊也能运用轻功,只不过他所用的是“踏云步”。
宋末,海上江湖之武功便成定格,体术各异,武器运用有“十二星式”,轻功有三。所谓轻功有三,即踏云步、乘风步、电光飞龙步。踏云步者,如踏青云,此式为轻功基本,使用此步法,需有台阶,所谓台阶就是脚上运功之媒介,例如起步需要脚蹬大地借力发功,飞行到一定时间又需要有踏板再次借力。踏云虽基本,精通者却也能幻化飞鸟,飞快飞高飞远。至于乘风步,乃轻功中较精深之功法,顾名思义,用此步法便如乘以疾风,较踏云更快,而且一次借力之后比踏云更远。乘风比踏云却也有其缺陷,那就是借力技巧不如踏云,所以踏云能飞更高,乘风则难以高空飞行。而且踏云爆发力强,能在极短时间进行闪现。故而,武术招式并无高低贵贱,关键在于能否运用自如,所谓术业有专攻。
武赫的轻功就差强人意了,并不入流,步法有“踏云”之模样,可其实说白了就是跑得比常人快一点罢了。
就这样,三人迅速逃离了混乱的战场,直奔海岸而去。海岸就在眼前,韩惊看到了黑虎海盗帮的船,顿时瞠目结舌。只见一艘挂着水师旗的鸟船正在炮轰黑虎海盗帮的大福船,轰得大福船上二三十个守船的海盗人仰马翻,大船也接近半毁。
原来,当时在草丛里,少荀给武赫和马度下达的命令是,武赫跟随自己与黑虎帮展开战斗并解救韩惊,而马度则回去鸟船,然后摸到黑虎帮的船边突袭之,炮声就是少荀他们撤离的信号。这项作战计划,少荀自有考虑。首先,黑虎帮驻扎岛内约莫百人,守船的也就最多二三十人,所以以马度这么多年刀山火海爬出来的经验肯定能突袭成功。其次,少荀和武赫对应付百人,并在乱军中救人这样的任务还是胸有成竹的。最后,少荀和武赫有把握迅速救人,而且有把握拖住百人之攻势,混战之中马度突袭黑虎帮的老巢,炮声下他们必自乱阵脚,如此即可趁机脱身。
到了岸边,马度在船上招手。韩惊知道,这就是少荀他们的船。回过头来,韩惊环顾四周,四下找寻着什么。
这时,马度见了他的举动,于是大声说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找一艘小木船?”
韩惊赶紧抬头,对马度说道:“不错,那正是在下的船。”
马度挠了挠头,又笑了笑,说道:“真是对不住啊,开炮的时候没太注意,还以为是黑虎海盗帮的船,就给顺带一炮轰了!”
再看韩惊,他的脸当场就煞白了,且苦笑着,尴尬无言。
少荀赶紧走了过来,一手搭在韩惊肩上,微笑着说道:“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就上我的船吧!”
韩惊回身向少荀抱拳,说道:“在下韩惊,多谢各位相救,还不知各位朋友如何称呼?”
少荀笑道:“我叫段荀,叫我少荀就好。”
武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韩惊说道:“我是船工武赫,可以叫我的外号大石!”
马度笑道:“老头子我叫马度,叫我老马就行。”
韩惊一一施礼,众人也一一回礼。随后,韩惊说道:“承蒙各位好汉相救,我韩惊无以为报!”
少荀说道:“其实我船上尚缺一员卫队长,不知阁下能否赏脸入伙?”
韩惊笑了笑,婉拒道:“实在抱歉,在下自由自在惯了,毫无聚众入伍之意,承蒙厚爱抬举,各位的恩情我韩惊一定会报,此事还望见谅!”
少荀耸了耸肩,表示十分遗憾,撇着嘴说道:“看来,我的庙还是太小了,要不就是没那个福气!”
韩惊忙说:“在下本意绝非如此,各位对我恩重如山,在下无以为报,不,日后定涌泉相报!只是我这个人个性散漫,又无拘无束,做事大手大脚的,入伍水师实在有辱水师脸面,还望多多包涵!”
马度忍俊不禁,说道:“小伙子,其实我们才不是什么水师呢!”
少荀也笑道:“和你说实话了吧,我们其实是海盗。”
韩惊愕然,看着少荀三人,一时无言。
少荀又道:“别看我们只有三个人,我段荀‘魉’字级,老马‘魍’字级,也算是不简单的队伍了。”
韩惊愈发诧异了。他沉默片刻,随后说道:“海盗的话,那我更不能入伙了……”
少荀脸一沉,随之默默上船,武赫欲言又止,之后也跟着少荀上去了。爬上一半,少荀忽然转过头,对韩惊说道:“这样,反正也没了船,你先上我的船,等我们到达下一座岛,若是你能搞到一艘船,到时候各奔东西也不迟。”
韩惊抱拳,深鞠一躬,说道:“多谢!”
少荀笑了笑,说道:“也罢,缘分的事天注定!你愿不愿入伙你自己定,既然相识也算有缘,人在江湖,就当多交个朋友!”
于是,韩惊也上了船。
马度掌舵,开始航行。少荀先是吩咐马度船开到黑虎帮的船旁边,马度会意,鸟船向黑虎帮的福船身旁停靠。随后,少荀站在船头,看着已残破的福船,对众人道:“兄弟们,去取我们的战利品了!”
说罢,少荀飞身跳上福船,武赫也跟着去。二人冲将上去,残余的守船人员都已无力战斗,只能任由外人践踏自己的老巢。黑虎帮眼睁睁看着敌人闯船,然后一箱箱辎重往外搬。最后由于物资过多,韩惊也不得不去帮忙搬运。这下,少荀他们可发达了,黑虎帮的油水还真是肥硕得很呢!酒肉、火器、干粮、兵器、帆布、渔网等等,应有尽有。酒都被搬空,肉留了一点,其余的也都只拿走一半,还是那一句话,做人得留一线。
少荀搬了酒,之后就是武赫、韩惊和马度在做事了。接下来,按照海盗界的不成文惯例,攻陷敌船之后,船长都是要去敌船桅杆将海盗旗取下占为己有的,这也有个专门的说法——夺旗。
在海盗界,小级别的船队为了获取更高的旗号地位,除了因为作战英勇或势力扩增而被“义合门”授予等级字号,还有一个最普遍的途径,那就是挑战等级更高的海盗,只要赢了能够夺旗,那么高级别的字号也就可以占为己有。大海盗赢了也会夺小海盗的旗,这就不是为了字号,而是宣示实力,说白了就是为了充门面,有的大海盗甚至以夺旗为乐。
夺旗罢,得胜归,海雾也已淡,船复航行。船上,太久没闻酒味的少荀早已按捺不住,赶紧先拿出三大坛酒和牛肉干,随之众人欢聚一堂。
少荀先倒酒给韩惊,然后给马度和武赫。随后众人举杯,少荀说道:“先敬我们的新朋友韩惊兄弟!”韩惊微笑道:“各位还请多多指教!”
之后,少荀又为马度斟酒,并笑道:“我还记得老马你曾经说过,要是有了自己的船,你就陪我共饮十八杯!”
马度大笑,说道:“好,今日我老马就陪你共饮这十八杯,不醉不归!”
此刻,其乐融融,有酒有肉,把酒言欢,不甚快哉!
直至夜深,船上杯盘狼藉。这时韩惊走到船头,走到少荀身旁,问了一句:“你和黑虎帮战斗就是为了拉我入伙吗?”
少荀笑道:“我打陈虎是因为看他不爽,我救你才是因为想要拉你入伙。”
韩惊微微一笑,问道:“你我之前可曾相识?”
少荀说道:“在绿沙屿我们见过你打虎,那真是十分神勇呢!”
韩惊又问:“只不过是知道我武功还行,你就这么信任我,要拉我入伙?”
少荀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回道:“因为你长得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