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龙脉,赤耀日月。蒙败东土,红巾兴列。鄱阳破败,高邮陨灭。吴主制统,洪武建业。
太孙登宝,燕王逆悖。火焚龙宫,天子下位。紫气南逃,天地一白。天龙化螭,腾洋夺海。
——引子
宁波港上千帆过,旧府明州万马腾。水师克虎难克鲛,海寇由天不由人。
洪武三十五年秋,宁波海港风平浪静,倏尔,有战船百许腾海,千军万马捣岸,浩浩荡荡,气势如虹,原有宁静为之而破。
如此壮观之景却无一人观望,可宁波府早也万人空巷,却不在港口,而是菜市口。今日时期特殊,百姓齐聚菜市口,只为一出刑事。
港口附近有四人走过,见惊天阵势,惶恐愕然。其中有一俊朗男子,生得一副凤舞之眉,龙光之目,面洁如玉,纤手冰肌,真是儒雅堂堂,气宇非凡,俨然一位富贵公子。此公子观景惊愕,道:“此等阵势莫不是为我而来,若真如此,岂不天亡我也!”
另有三人,乃公子仆从,两位虎背熊腰,侠骨将风,气宇轩昂,可见是不俗的武士。还有一人,看似芊芊女子,却又颇有侠女风骨,如此刚柔相济,兼有美貌,令人琢磨不透,真是危险之女子。
那女子近前安慰主子,说道:“吾主宽心,我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赴汤蹈火,誓死相保吾主!”
那公子微微一笑,似有哀怨却又无奈,道:“若是天意,何必逆天!”身旁中年男武士忙道:“公子切不可出此丧气之言,吾等冒死相护,乃是希望终有一日公子能重登大宝!”公子略有愧色,道:“吾之过也,有负君等所望!”
四人小心掩饰,走过港口,三位武士谨慎护主,如履薄冰,左躲右避,行至菜市口,方知另有大事。此处热闹非常,并肩接踵,沸反盈天。
仔细一看,原来官府正有斩首刑事。可为何此次有这等阵势,官家慎重,军队严阵,百姓齐聚。究竟是何方神圣配得此等阵势?
听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方知今日斩首之人正是南洋大海盗陈祖义麾下第一舰队提督,人称“厉魔”豫州赵广化。刑台上却是跪了五人,众人根据通缉榜文得知,中间那大胡子壮汉正是赵广化,另四人分别是:附属的小海盗帮头目,人称“仡鬼”易大全;易大全之副手“风眼魍”马度;赵广化舰队副督“钢头鬼”杨尽;赵广化舰队卫队长“怵刀鬼”杨詹。
那侠女不屑地一笑,低声说了一句:“斩几个海盗何必如此劳师动众,真是大题小做!”这话却被身旁一人听到,此人呵呵一笑,说:“旱鸭子自然不知道海外之世界是何等辽阔,何等神奇。大明王朝之水师自鄱阳灭陈友谅,一战称雄,号称天下无敌,可是却依然被海上盗贼搞得头昏脑胀,甚至不惜重金通缉以振水师。可是东洋、北洋和南洋的海盗祸乱却连年泛滥,东有‘义王’侯纳川,北有倭寇,南有‘鲛王’陈祖义。义王辞世,如今之海上唯‘鲛王’独霸,呼风唤雨,更有大明官府最高通缉赏金。”
侠女瞥一眼身旁那人,只见是一位穿着糟乱之浪人,更是不屑,轻哼一声:“海盗,贼寇鼠辈耳!”那浪人恼羞,颇有微词,怒道:“海盗虽名分低贱,却有斗海之勇,平海之志,夺海之猛。若不出海,不知天地之大,若不斗海,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若是东洋义王一喝令,千帆扬而万舰发,莫说这宁波府,就连整个江浙都将沦陷!”侠女看了看他,心中略有震撼,却依旧冷脸不屑,回了一句:“你如此激动,说了这么多,莫非你也是海盗?”浪人微微一笑,道:“女子当温婉贤淑,可不是你这般侠风傲骨。”侠女瞪他一眼,怒道:“只管好你自己吧!衣着放浪,简直流氓!”
“菱怡,不要胡来,低调行事!”
被那中年武士训了一句,这侠女只好低下头去,不敢做声。浪人见此情景,忍不住发笑,那侠女又狠狠瞪他一眼,浪人这才挤到一旁去了。
见底下人山人海,台上监斩官员低声议论起来。一人说道:“今日非比寻常,连斩五个海盗头目,而且都是‘魍’字级以上的大头目,更有南洋大海盗陈祖义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看来今日过后,海上必有天变。”另一人说:“要斩赵广化,陈祖义势必有所行动,如此重犯行刑现场竟然设在水路重地宁波府,其实就是为了引陈祖义出来。可是以我之见,陈祖义不会出来,你想,我大明帝国之水师天下无敌,料他陈祖义也不敢轻举妄动!”先前那人又说了:“切不可大意,海盗行事不若常人,他们都是疯子,在海上肆意妄为惯了,天晓得他们会怎样胡来!”身旁那人笑了笑,说:“如今宁波府陆有铁骑,海有水师,戒备森严,阵势宏伟,何惧之有!”
时辰已到,监斩官甩手掷出令牌,大喝一声“斩”!刽子手举起大刀,喷一口烈酒,刀刃铮铮一阵脆响,正待手起刀落,骤然一阵轰然巨响,吓得所有人倏然一怔,随后惊慌尖叫,个个惊呼逃命,于是推挤起来,你推我撞,顿时炸开了锅,场面混乱不堪。监斩官见台下场面突然失控,也都慌了神,又见一伙人挤上了台,刽子手吓得赶紧跑路。官兵控制不得,监斩官慌忙逃窜。
再看海港,水师有一战舰受创,几十艘战船迎面而来,仔细一看,有鲛鱼纹绣的“陈”字大旗,正是陈祖义的海盗船队。飘扬大“明”旗的水师当即应战,双方火铳相对,震得整个宁波府都在颤抖。
近观菜市口之混乱简直一发不可收拾,官府手足无措,军队也控制不住。乱中必有事谋,人群中有一伙拔了刀便飞冲上台。台下那三位武士急忙护主,围住那公子奋力挡住推挤的人群。
赵广化抬起头来,傲然邪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突然冲上台的一伙携刀的武士杀气腾腾,来势凶猛,将挡路的统统撞开,挥刀奔腾。官兵也冲上去,抢先将犯人控制。监斩官见势头不对,于是大声喝令,命官兵首领将刑犯就地正法。
喝令一下,台上那浪人也是一惊,忙呼一声“糟糕”。护主的侠女就在其身旁不远,虽说人群嘈杂,却也听到了这句。她心头一怔,觉得此人并不简单。
还在台下飞奔的武士听到了喝令,当即使出飞刀暗器,也不管无辜百姓,直将那挡路的和台上刑犯面前的官兵统统杀死。须臾,许多武士已冲上台,官兵蜂拥而至,双方陷入混战,武士们个个都是不要命地疯狂杀人,像极了疯狗,而官兵们也是视死如归,都是英勇的猎人。于是,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溅飞,场面十分惨烈。
“头领,我等接您来了!”
一位武士终于到达赵广化面前。赵广化点了点头,他十足平静,并无窃喜与欣慰,似乎真是尽在掌握。随后,武士将锁链除去,赵广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问道:“主公在哪?”武士答道:“主公得知头领被捕又气又悲,身体抱恙,特派第二队洪澎流头领与第十队赵广限头领前来劫法场。”
“广限来了,洪澎流居然也来了。”赵广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头领,此地不宜久留,快往明州东港,广限头领在那接应。”
赵广化一听,先是一喜,随后想想,眉头一皱,问:“那么现在和大明水师应战难道是洪澎流那小子?”武士笑道:“正是洪头领。”赵广化轻哼一声,随后微微一笑,低声说了一句:“平时桀骜不驯,没想到到关键时刻这小子还挺义气!”
几个武士赶紧护送着赵广化离开,其余刑犯都推后去救。
“泼贼,哪里走!”
正待赵广化动身逃离,突然一人挥着刀迎面而来。只见这人身着金光铠甲,手持唐腰刀,浓眉大眼,气势汹汹。
“你这厮是哪里的官兵?”武士见这将军如此气势都有些惊慌,而赵广化却坦然自若,更是不顾那么许多,还要大吼一声。
那将军横刀立挺,大声说道:“我乃昆阳马和,奉我大明皇帝万岁圣命监斩尔等贼寇!”赵广化忍不住一笑,说:“你这人嗓门大,却听不出大丈夫的豪迈!”身旁一武士低声对他说:“我听说当今皇帝身边有一武功高强的太监,就叫马和,他是四品内官监。”赵广化听罢,更是忍俊不禁,指着马和大笑道:“原来是个太监,怪不得阴阳怪气!”
马和当即恼羞成怒,挥刀一跃,就要砍来。赵广化还在笑时马和的刀已砍将过来,先是大吃一惊,随后迅速反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夺了武士的刀,正好横刀挡了马和之猛攻。马和一看,心想此人果真不愧是大海盗,但自己也绝非等闲之辈,于是将刀奋力一提,赵广化赶紧回刀,马和飞刺,赵广化也挥刀迎击。只听铮铮声响,只见火光碰撞,二人纠缠起来。二人对砍,随后又是一阵你攻我挡,再一阵对砍。二十多回合,未见胜负。
“不好了,大明水师包围洪头领的船队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