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众猴收拾妥当,浩浩荡荡的向山上进发。
一路无书,临近晌午,老猿带着众猴终于来到了扎营地。
看着眼前的洞穴,老猿伫立良久,揉了揉眼睛,这才招呼众猴进洞。到了洞内深处一处较为宽敞的平地,老猿住了脚,“就这里了,猴大猴二你们安排大家扎营,十七你跟我来。”
离了众人又往山洞深处走,老猿拄着根木拐在前,十七在身后一步一趋的跟着,不知道老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渐渐的,已经听不见身后时不时传来的猴群喧闹的声音,老猿这才停住,转过身来,寻了一处凸起的石台坐下,十七见状,便一屁股坐在老猿身前的地上。
老猿喘匀了呼吸,这才开口,:“十七,你还记得这里吗?”“记得,这里是化木山。”十七说。老猿听了抚须哈哈一笑,说“你这哪里是记得,只是知道罢了。”十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爷爷,你就别笑话我了。那时我还小,哪记得许多。”老猿笑眯眯的看着十七。“是啊,那时候你刚出生,哪里还记得。不错,这便是化木山了,也是你出生的地方,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老猿目光灼灼的盯着十七。
十七有些不敢看老猿,他又想起了那晚月下一脸狰狞的老猿。
老猿像是也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转头轻咳一声,继续说道,:“那你还记得爷爷跟你说的故事吗?”十七点点头,:“记得,十七没忘。”“那便好。”老猿说着,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又说,“那你可知道爷爷为何又带你们回来这化木山?”十七摇摇头,:“十七不知。”
老猿又走了两步,“十七啊,那你还记得爷爷让你答应我的事吗?”十七狠狠地摇了摇头,“十七不知。”
“哈哈哈,你这孩子。”老猿大笑一声,“你怎学的这般讲话了,不知为知之,知之为不知。跟爷爷还装糊涂啊?”十七低下头不吭声了。
“爷爷知道你和小七天资聪颖,这些事瞒不过你们。”老猿收敛笑容,正色道:“这十三年来,我确实是带你们在逃避,逃避着想致我们于死地的人!”
十七骇然,虽然已大概猜测到一些,但如今听老猿亲口说出,还是不免震惊当场。愣了一会,十七又急忙问,:“爷爷,是谁想致我们于死地?”老猿抬起头,注视着洞顶的石壁,目光像是要穿透这些顽石,看到苍穹之上。“是一群可笑的人,也是一群可悲的人,更是一群可恨的人。”
十七不明白,追问道,:“是山中的精怪吗?还是人间的修士?”
老猿摇摇头,:“他们是此间极为强大得存在。”十七脸上的震惊真好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爷爷,你说的,难不成是天上的神仙?是有哪位神仙要杀我们吗?为什么啊?”老猿看着十七,一脸平静的问,:“十七,你害怕吗?”
十七低下头,内心宛如惊涛骇浪,:“十七不知道,不知道是否害怕,十七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天上的神仙会害我们。”老猿看着十七,一脸的疼惜,上前轻抚十七的头顶,说:“孩子,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也超出了你现在所能理解的。但爷爷希望你记住,你不能害怕,你要做的应该是让敌人恐惧。这些年来,爷爷教了你们不少东西,但是都只是些皮毛而已,毕竟爷爷也不精通此道,你要想办法变得强大起来,只有自身强大,才能令人敬畏,不受迫害,知道了吗?”
十七点点头,:“十七明白了,只是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强大起来呢?”“这就要你自己去寻找了,爷爷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也是爷爷为什么会把大家托付给你的原因。”老猿说。
“此番回来化木山乃是爷爷和别人的一个约定,一个五百年前的约定。一切事情,最近就会有结果了。希望,这里是一切的开始,也能够结束这一切。”老猿接着说,:“我之所以叫你出来,就是觉得这些事你该知道了,你要早做心理准备。但切记不可告诉他人,小七想必也猜测到几分了,但你依旧不能告诉他,你能做到吗?”
十七郑重的点了点头:“爷爷放心,十七记得了。”
老猿又和十七在原地坐了一会,聊了些琐事,二人这才转头回去。
回到营地,此时众猴已经收拾妥当,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闹。见老猿和十七回来了,正闭目练习心法的小七睁眼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整个下午,猴群都在洞中休憩。
临近傍晚,老猿将老四叫了去,像是还在责备老四昨天的冒失,众人不敢上前,只是远远观瞧。老四回来时,眼眶通红,像是哭过,众人又是一阵安慰,这才散去。没人注意到,回来的老四神情似乎有些不对,时不时望一眼老猿,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十七依旧早早起来,胡乱抹了把脸,便找了个角落,演练起一套棍法来。不多时,小七也提着一根木棍来在角落,同十七拆起招来。二人对练了约莫有个把时辰,均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呼——,真是痛快。”小七吐了口气,“对了十七,爷爷昨天找你谈什么了?”“没什么,就是问我最近修炼的怎么样而已,还嘱咐我看好四哥,免得他再闯祸。”十七回答。小七点点头,“原来如此,老四昨天回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估计是让爷爷训的不轻。”十七笑了笑,:“谁说不是呢,好了,我们去外面洗一洗吧,我身上都粘了。”小七说了声好,放下手中棍,和十七一起出了洞,向不远的林中小溪走去。
来在了溪边一处水潭,十七一个猛子扎在了水中,迟迟不露头。像是要把自己埋在这波光粼粼的潭水中。小七也如鱼儿般在水里畅游起来,二人说是洗澡,却更像是来玩水的。就在二人玩的不亦乐乎之时,十八一脸着急的来到潭边,嘴里呼喊着,:“七哥,小哥,不好了,出事了!”小七和十七连忙三两下钻出水潭,连水都来不及抖干,拉着十八就往回跑,边跑便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来了?”二人一脸的焦急,十八两手被人拉着跑,有些难受,断断续续的回答道:“不……不是,是,是四哥,四哥不见了。”
二人一个急刹,这才停下,转头问,:“四哥?四哥又怎么了?”十八喘匀了呼吸,说:“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没看见四哥,据小九哥说,昨晚他和四哥一起睡的,小九哥起夜的时候就发现四哥不在了,但他以为四哥八成是起夜了,或者睡得不踏实,换地方睡了。哪知道早上起来依然不见四哥,小九哥见你们俩在练习棍法便没打扰你们,自己出去找了,可是直到刚才小九哥回来还是没找到四哥,这才叫我来找你们。”
“这个老四!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昨天才训过,今天又跑了!”小七气急了,连四哥也不叫了。
“也许四哥是因为有什么苦衷才半夜出去的吧?我们先找到四哥再说吧!”小八说。小八早都到了,之前他是跟在小七和十七身后一起来的水潭,只不过没下去,只是静静的在岸边等,二人玩的开心也没注意。此时见小七有些气急败坏,这才开口劝解。
十七又转头问十八,“九哥呢?还在营地吗?”“小九哥和大哥二哥还有三哥一起出去找四哥了。”十八说。“那爷爷呢?”十七又问。十八回忆了一下,:“爷爷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叮嘱大哥他们出去小心些,务必找到四哥再回来。”
十七不由得一阵疑惑,按理说老四这种知法犯法,屡教不改的作风,往常爷爷早都气的跳脚了,这次怎么这么平静?按下心头的疑惑,几人也不回营地了。火急火燎的就去找老四了。
几人从早上找到了下午,迟迟不见老四的踪影,倒是碰见了一同找寻的猴大等人,中间派小九回去又看了一趟,老四仍未回去。几人这才察觉到事态严重了,往常虽然老四也总跑出去,但又有个点,差不多就回来了。这次大家从早到晚,从山上找到山下,却依然杳无踪迹。
“你们说,四哥是不是昨晚让爷爷训的狠了,赌气下山去了?”小九平日里和老四最投缘,此时也最着急。
猴大擦了把汗,:“不会的,老四虽然顽劣,却也不是不识大体,不会因为这个和爷爷置气的。”猴二也点头道,:“对啊,往日里四弟也没少挨训,又有哪次像这回这般胡闹过。”
一直沉默着的老三说话了,:“说来也奇怪,小九你前面回去,爷爷可曾说些什么吗?”小九一脸茫然,“没有啊,爷爷只是叮嘱我们找到四哥再回去,四哥要是自己回去了,爷爷会派人出来通知我们的。”老三听了,似有所察觉,正待开口,却听得十八一声惊呼。
“四哥!是四哥!四哥在那!”
几人定眼观瞧,远处一棵大树上,趴伏在树杈上呼呼大睡的不是老四又是谁。
小九跑的最快,一溜烟蹿上了大叔,照着老四的屁股就是一脚。真是气坏了,小九也没收力,这一脚楞是把老四从树上踹了下来。老四却仍是紧闭着眼,似是睡死过去了一样。这可吓坏了小九,又急匆匆的蹿下树,跑到老四身前查看起来。
好一会,老四才像是悠悠转醒,睁开了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依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嘴上不知是不是刚摔下来磕破了嘴,满嘴的鲜血,连手上都像是被树枝剐蹭了,一手的鲜血,此时见大家都围了上来,转头将嘴里的血沫啐掉,老四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也不起身,咧着嘴一笑,“你们来啦。”
猴大猴二没好气的哼一声,转过身气鼓鼓的不理他。小七见他还笑,气的上去就是一个爆栗,疼的老四只抽冷气。十七和小八、十八三人只是笑着看着,只有小九偷偷的抹了抹眼泪,嘴里一边埋怨着,一边却伸手拦着小七。老三远远地看着,抬头看了看树枝,又回身望了望营地的方向,又转过头来看着地上老四嘴里,手上的鲜血,低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众人才得空问老四干嘛去了,老四仍是眼眶通红,咧着嘴笑,小九都怕他笑的背过气去,一边骂着他让众人找了一天,一边不住的伸手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大家见怎么问老四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的笑个没完,笑的泪涕横流,也断了问他的心思,便准备先回去再说。
几人一路走着,一路数落着老四,老四依旧是笑,只是笑声愈发的小了,最后几乎没了声音,只是脸上仍然一副狂笑的神色,有些狰狞。十七看着老四,没由来的想起了那晚的老猿,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加快了步伐,众人就这样向营地赶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不知怎地,越是临近营地,十七的心就越慌。大家都安静下来,就连林中也没了往日的声响,气氛有些压抑,好像前方不远的营地像是一张血盆大口,等待着归去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