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仍不见老潘和李三出来。
就在悟空悟影犹豫要不要去看看时，小门开了，李三跟在老潘身后，一同走了出来。
“咦？老潘，你不是拿酒去了吗？酒呢？”见老潘两手空空，悟空出言问道。
“哦，你瞧我这记性，都忘了酒放哪里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也不凑合着喝点？”老潘脸上挂着笑，随手抄起柜上的一坛酒。
“没事，刚好我们也吃完了，想回去休息了，就不打扰了。”悟空站起身来说道。
“那好，那我叫人打了热水给你们送到房间里，等我想起藏哪了，一定喝个一醉方休！”老潘抱拳。
“行，那我们等您。”
客套两句，悟空和悟影便上了楼，关上房门，悟空在床边坐下，一手无意的敲着床沿，像是在思考。
“哥，我怎么感觉，这老潘一进一出，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啊？”悟影回想着刚才老潘的神态，眉宇间尽是疑惑之色。
悟影清清楚楚的记得，老潘去拿酒之前，腰里挂着一块刻着山水的玉佩。从柜台里出来时，不仅玉佩不见了，手上还多了一个墨色的扳指。如果说单单是首饰的变化还好说，可老潘原先右手拇指上分明断了一截，可将酒坛拿在手上的时候，却又与常人无异。
“悟影，外出的事，先搁一搁。这酆都里，越来越有意思了……”悟空转头看着窗外的血色残月，意味深长的说道。
*****************
与此同时，楼下的李三出了客栈，双手抱在胸前，神色有些慌张。
一路急行，穿过几条街巷，李三在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左右看看，抬手敲门，声音短促而有力。
没一会，门开了。
门里面站着一人，看模样打扮，正是前些日子在王二麻的粥铺上白食的官差中的一名，张四。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见是李三，张四像是早有预料。抬头出来左右瞅了瞅，张四朝李三扬了扬下巴。
李三拉开胸前的衣服，将怀里的东西给张四瞄了眼。张四让过身子，李三走了进去，朱红色的大门重新关上。
门里面，是一个二进的院子，两人也不交谈，一前一后穿过前院，来到了后院。
后院一扇窗户上透着亮，房门前隐隐绰绰的站着个人影，像是在抽旱烟，手里一闪一灭的亮着一点红光。
走近了再看，果不其然，是那日的另一名官差，王五。
如果说张四给人的感觉是精瘦矮小，一看就很精明的话。那王五看上去就像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一脸的络腮胡，左边眉脚处一直到下巴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烟锅的火光一闪一灭间，显得格外狰狞。
张四领着李三来到房门前站定，向王五点了点头。王五将手里拿着的烟杆在墙上磕了磕，示意两人进去。
推开门，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客房，点着油灯，却空无一人。
回身将房门关好，张四来到靠墙的床边，抬手将床上的被褥掀开，露出了掩盖在床下的暗门。两手一提，暗门打开，一条暗道出现。
李三像是早都知道这一切，此刻倒有些急不可耐，一马当先，下了暗道。张四紧随其后，下去前，还不忘吹灭了房中的油灯。
屋外的王五回头看了看重新暗下来的窗户，又点上一锅旱烟，坐在房门前，细细的抽着。
兜兜转转，暗道里的李三耳边终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脚步越快，走的近些，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李三像是溺水的人上了岸，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一文变十文，一两变百两的机会到了啊！没下注的抓紧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我靠！双天至尊，老子他妈的发达了！”
“**，狗日的，穿着你丈母娘的肚兜来的吧你！”
“大！大！大！”“大个老娘们！小！小！小！”
一间昏暗的大厅出现在暗道尽头，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大厅里摆着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围满了人。
男人、女人、老人，甚至还有小孩。有的光着膀子，有的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还有的一张嘴就是满口的酒气。
书生，屠夫，带帽的官差，行窃的小贼。形形色色的人围在桌边，有的依然摇着折扇，掩盖着眼中的贪婪。也有的红着脸，拍着桌子，嘴里满是污言秽语。
要说唯一清醒些的，怕就是每张桌子后面站着的庄家了。手里的工具各有不同，骰子、牌九、叶子牌、转轮等等。形形色色，却都牵动着桌前人们的目光，紧紧地，狠狠地抓着。
每张桌子旁，还或坐或站，都有一个怀里抱着宽刀的壮汉。眼神带着轻蔑，看着桌前时而愤怒狂吼，时而疯狂大笑的人群。
大厅的角落里，还有数名衣不蔽体的女子，身上趴着同样一丝不挂的男人，这些人有的肥胖油腻，也有的风姿绰约。但无一例外，没有人在乎身下或者身上的人是谁，耸动着，眼神却都望着桌子上的骰盅。
大厅里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摆着各种款式的笼子。凶猛的恶犬，斗志昂扬的公鸡，甚至还关着一只斑斓猛虎。
此时笼子前，同样有人围成了一个圈。
两个大腹便便的富商面对面站开数丈，手里牵着两条长长的麻绳。麻绳的另一头，拴着两个趴在地上的孩童。
披头散发，嘴里流着涎水，呲着牙，像极了笼子里关着的恶犬。一个没了一只耳朵，血水滴在地上，眼里闪着野兽的光芒。
而另一个，一支眼已经瞎了，鲜血直流，依然不断的往前扑腾着。围观的人们捏紧了手里的纸条，大声的叫喊着，脸憋得通红。
站在大厅中，李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舒坦极了。
没错，这里是人间极乐之地，一间赌坊。而李三，是一个赌鬼。
在一张桌台前停下，挤进人群，李三自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来，重重的砸在台面上，“大！”
骰子撞击着骰盅，清脆悦耳的声音让围在桌边的人群支起了耳朵，渴望从里头听见财富与美梦撞击的声音。
“四五六，十五点，大！”荷官吆喝一声，接下来该收的收，该赔的赔。
李三露出了微笑，一锭银子变成了两锭。听着身边人群里一部分的哀嚎，毫不迟疑的再次推出去，“还买大！”
“二五六，十三点，大！”
两锭变成了四锭，李三的嘴咧到了耳朵根，拿起一锭银子放回怀里揣好，将剩下的三锭银子又押在了台面上，“继续大！”
“三三四，十点，大！”
李三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甚至连身边站着的一根女子在用胸前的柔软摩擦他的手臂都没注意到。看着桌面上码放整齐的六锭银子，心里有些懊恼，为什么要收回来一锭银子呢？不然现在就有八锭银子了。
抬头看看摇骰的荷官，李三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将银子都摆在自己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大！”
荷官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叫喊着，“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骰子不断的在骰盅里摇晃着，晃得李三有些紧张。一只手滑上了身旁女子的翘臀，狠狠捏了一把，心里才舒坦些。
“一三四，八点，小！”
骰盅揭开，李三舒了口气，果然如此。哪有不杀猪的庄家，还好自己收住了手，再看看再说。
依然押下一锭碎银子，顺势将身边的女子拉近怀里，猛地嗅了嗅女子的长发，嗯，还是不如银子好闻。不过，也到让人沉醉。
“二二四，八点，小！”
荷官依旧冷眼看着人群，有人欣喜若狂，趴在桌上，将银子揽在胸前，亲吻着台面。也有人双手抱头，一脸的难以置信，哀求着，狂欢着，嚎叫着，痛苦着。
啧啧啧，真的是人间地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