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悟影吃了果子,饮过壶中凉茶,早早地就盘膝坐下,继续修炼。一旁的悟空却坐在桌边,支着脑袋发呆。
这已经是二人接触《撼地诀》的第五日了,悟影也到了千钧二层圆满的境界,悟空却除了第一日的突飞猛进再无进展,不是悟空资质不行,而是他心中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修炼好像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悟空本以为开始修炼后不说移山填海,起码能健步如飞,以掌碎石之类的吧?结果修炼几日,除了感觉神清气爽,身体略微轻快一点之外再无其他。就连之前想的用修炼代替睡眠也不成,虽然修炼后确实很精神,但时间长了,还是觉得困乏。
“好烦啊!”悟空长叹。
“烦什么?”屋外却传来一声疑问。
悟空一愣,接着翻窗而出,只见木屋外门前空地上怪人正席地而坐,对着明月,饮着壶中酒。怪人看看翻窗而出的悟空,又瞅了眼敞开着的木门,抿抿嘴,没说什么。
“师…,前辈。”悟空心里一直把怪人当师父的,但怪人不喜,便一直称为‘前辈’。
“你大晚上的,既不修炼也不睡觉,嚷嚷着烦,一个半大的猴子,在烦什么?”怪人也不计较,大口饮了一口,问道。
悟空在怪人身旁坐下,“前辈,您修炼了多久了?”悟空偷眼瞧着怪人。
“不知道,没数过,正经人谁数这个,活着就是赚到,只有那些伪君子才会成天将自己修炼多少多少载挂在嘴边。”怪人嗤笑。
悟空撇撇嘴,“那您能打过天上的神仙吗?”
怪人又喝了一口,“你问这些做什么?”悟空回到,“前辈先前传下的《撼地诀》我和悟影已修炼到千钧二层了,可是感觉上好像没什么变化……”
“哈哈哈,你这猴子,我当在烦什么。”怪人大笑一声,“仅仅一重二层就想上天入地了?”随即正色道,“你可知天上那个不是修炼万万载的老王八?”
“但我见书上说,常人足有月余才能修炼到第二层,我们应该算快的了吧?却除了感觉精神些,一点变化都没有了。”悟空小心翼翼的问。
怪人又是豪饮一口,胡乱拿袖子抹去嘴边酒渍,“月余?常人?怎么,觉得你们修炼进展很快了?”悟空点点头,按书中讲,他们应当是很快了。
“哼,大神通者如过江之鲫,天上的神仙哪一个不是天资过人,敢与天地争造化的天才,就连你之前…,我是说你之前也叫做‘悟空’的人,也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便道法自成了。”怪人对二人的进度嗤之以鼻。
悟空却沉默了,“一炷香,一炷香么?”
怪人拍了拍悟空的肩,起身回房了,走到一半,又停下将酒葫芦扔了过来,“觉得烦闷就饮两口,明早记得还我。”
悟空低头看着怀中的酒葫芦,打开闻了闻,猛地举到嘴边饮下,“咳咳…”从未饮酒的悟空,却是被呛到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味道不算多好,胸中的烦闷却好像真的被冲散了一些,向后仰倒,躺在冰冷的空地上,悟空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万万载?一炷香?”悟空咂咂嘴。“那又如何,我会做的比所有人更好,更强!”再次大饮一口,仍不习惯,却至少没被呛到了。“总有一日,我要站在这苍穹之巅!让满天神佛都为我颤抖!”像是醉了,悟空对空长啸。
“喝了我的酒,就别吵我休息了。”木屋里传来怪人的声音。
悟空吐吐舌,一口一口的饮起酒来。不多时,便在空地上睡着了。
怪人不知何时又来在了悟空身旁,看着酩酊大醉的悟空,摇摇头,拿起酒葫芦头也不回的又回去了,只是嘴里嘟囔着,“果然不能让猴子喝酒啊……”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转眼一年过去,这一日悟空悟影二人正在木屋前的空地对练招式。两人皆使得一套相同的拳法,风格却各有不同,悟影拳法刚猛,势大力沉。悟空却是以巧博力,四两拨千斤。然而就在旁人看来势均力敌的时候,悟空却是一摆手,“不打了不打了,你这小子明明大开大合之下比我消耗更多,却像不知疲倦一样,不打了不打了,累死我了。”
悟空一屁股坐在地上,四周看看,从怀中掏出一个酒葫芦来。
悟影站在原地,一脸尴尬,“十七哥,你又偷酒喝。”
“说什么呢,什么叫偷,他自己出门不带,怪我咯?”悟空狡辩起来也是有理有据。
“是啊,昨夜就藏起来,难怪师父早上找不到了。”悟影一脸无奈。
悟空仰头豪饮一口,“嗝——,连个酒葫芦都看不住,怎么能怨我呐。”擦擦嘴,“对了,十八,你还有多久能到第五重?”一年过去,两人有了长足的境界,《撼地诀》共分为九重八十一层,从低到高依次为:千钧、万钧、铜皮、铁骨、搬山、移山、倒海、擎天、撼地。每重又各有九层之境,前两层注重修炼力量,铜皮铁骨则注重身体的硬度及坚韧。而此时的悟空正是铁骨八层,悟影却后来居上,已到铁骨九层圆满了。
“应该快了吧,感觉就在这两日了。”悟影挠挠头,虽然此时境界略高一点,却也明白这《撼地诀》像是师父专门为自己挑选的,而第五重,听十七哥说,正是《七十二变》的修炼前提。
“不急不急,慢慢来,喏”悟空递过酒葫芦。悟影看着嘴上说着不急,眼神里满是急切的悟空,幽幽说道,“知道了十七哥,我争取今晚就突破。另外,师父在你背后。”
“咦?这不是前辈的酒葫芦吗?怎么在这,我得好好保存起来,等前辈回来交还给他。”悟空一脸正色,转过身,“呀!前辈您回来了,我捡了个葫芦,您看是不是您的。”
“啪!”怪人沉着脸,给了悟空一个爆栗。“你这猴头,我说一觉起来酒葫芦哪去了,果然又是你。”悟空摸摸头,嘿嘿一笑。
“对了,前辈。”悟空从怀里拿出《七十二变》来,“我马上就到第五重了,悟影比我还快些,我们能一起修炼这个吗?”
“哼,那是你们的事,别死在我这就成。”怪人一背手,离开了。
二人只是笑笑,一年相处下来,都知道了这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二人随即盘腿坐下,开始《撼地诀》的修炼,自二人千钧有成一来,怪人便叫二人来在屋外修炼,说是对修炼有益。
一旦入了定,时光飞逝,转眼到了深夜子时,而悟影也在此时,来在突破的边缘。
此时的悟影身上一阵青光闪烁,隐隐透着几分湛蓝。双目紧闭,汗如雨下。这《撼地诀》并不是讲究技巧的法门,更多的偏向于一力降十会,注重自身肉体的淬炼,自千钧引气入体开始,每次修炼都好比打开体内的栅栏,放进大量驳杂的天地灵气来淬炼自身。
寻常功法的引气入体乃是提炼天地灵气至纯,后按一定的运行路线游走周身,更好的沟通与天地。而这《撼地诀》却好比是将天地灵气化为洪水猛兽,只是禁锢在体内,任凭它不断横冲直撞,破而后立般来锻炼自己的肉身。
悟影此时已到了铁骨九层大圆满,按理来说此时已到了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境界。缓缓的运行一个周天,适应了此时体内天地灵气的冲撞,悟影咬咬牙,猛地加大了对周身天地灵气的摄取。
四周的天地灵气如同旧燕归巢般涌向悟影体内,悟影身形一震,紧咬牙关,嘴角渗出丝丝鲜血,正是到了紧要关头。
成,则皆大欢喜,一举踏入第五重搬山,败,轻则功力倒退,甚至有肉身崩碎的可能。
一旁的悟空眼眉一动,知道悟影开始冲击第五重了,默默的起身离开稍远坐下,生怕自己修炼的气机牵引到悟影,影响到他。
屋内窗边的怪人饮口酒,倚在窗框上,亦是注视着悟影,自语道,“这撼地诀讲究个破而后立,万年来,大成者寥寥,大都尽死于肉体崩塌,希望你能走到最后吧,这撼地诀的名头,就靠你来改写了。”
再看悟影,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整个人被牵引的悬空而起,肉眼可见的稠密的天地灵气于周身游走,不断撞击着悟影,每冲撞一次,悟影脸色就苍白几分,身上渗出的鲜血浸染了道袍,紧紧贴在身上,最初的大汗淋漓已变成了鲜血淋漓。
悟空无心修炼,只是盯着悟影,嘴里喃喃道,“十八,加油啊,你行的。”
狂暴的天地灵气忽的停了下来,不待悟影有所反应,却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冲撞,悟影几欲背过气去,身上的光芒不住的青蓝二色中变幻,最后一片湛蓝的光芒大放,就在悟空以为成功之时,悟影却“哇——”的喷出一道血柱,瞬间染红了身前的空地,看样子像是把全身的鲜血都喷出来了似的。
“十八!!!”悟空大喊一声,几步来在悟影身前,就听得屋内悠悠传来一声,“撼地诀,古有修者,大能者力可撼地,此时铜皮铁骨已成,凡血不祛,如何搬山?”
悟空低头看向怀内的悟影,只见满是鲜血的悟影咧嘴一笑,“十七哥,搬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