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极乐,大雷音寺
大雄宝殿之上,现在佛大日如来盘坐于众佛正中的莲台之上,双目微合,舌绽莲花,正为众佛解惑。
过去佛燃灯古佛与未来佛弥勒佛一左一右盘坐于其身后,皆是低眉不语。
众罗汉,众佛陀,各菩萨皆是手拈莲花,低声诵经。
殿上梵音阵阵,一朵朵金莲随着梵音绽开,映的苍穹一片珠光宝气,好一派祥和之景。
时光如梭,这一番诵经解惑便是百年,这一日,大日如来停了口中经文,眼睑微抬,拈花一笑,道:“此番诵经,不知有几人明悟?”
话音刚落,便有一菩萨抬首,正是普贤:“听闻我佛解惑百年,犹如醍醐灌顶,我等具感心神安和,佛法精进许多。”
如来听闻,合目半笑:“普贤菩萨修苦行身,此番感悟可是与修行之途上所见所闻有关?”
普贤收颚低眉:“我佛所言极是,三百年前我曾于东胜神州青木国行道普法,此国盛产一种青木。其有异香,其香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庶民乞丐,闻者无不落泪。
我于此地深居数十年,竟无一人知道自己为何落泪,我苦思百年不得其解。今日听我佛解惑百年,心中顿悟,非是此木异香,实是众生皆苦却不知其苦,而此青木恰巧能勾起人心中的苦闷而已。蹉跎百年,不过一捧黄土,却避不过贪嗔痴念,所以落泪罢了”
如来抬眼道:“普贤菩萨谬赞了,非是因我解惑而感,而是菩萨佛心澄净,观众生之苦,念众生之善,应有此番造化罢了。却不知菩萨所言之地今日可有我佛门普渡?”
“我佛慈悲,三年前我心有感悟,已令身外法身毁去所有青木,并设下佛塔寺庙,渡化青木国”普贤道。
“普贤菩萨有心了,如此甚好”说着,只见大日如来所坐莲台一荡,一片功德莲叶飘落在普贤菩萨身前,普贤一挥僧衣,将之收好,低颂一声佛号,便低头不语了。
这时殿角一佛眉角微抖,却仍是双目紧闭,大日如来瞥了此佛一眼,道:“不知可还有人心有感悟?”
这边言罢,便有五方佛之一东方不动佛抬首低颂一声佛号,说道:“我于两百年前曾游历北俱芦洲,见有一小国风调雨顺,当政者政权稳固,为民者丰衣足食,但奇的是此国凡人既不上香请愿,亦不行善布施。
我派门下弟子前去普渡世人,竟无一人感恩,教化数年,庙前仍门可罗雀,杀鸡屠狗之辈门前却是摩肩接踵。我又命人广布佛法,劝人吃斋行善,好早日脱离苦海,信佛者却依旧乏善可陈。
直至数年前,听我佛所言,心有感悟,于是便布法行术。至今日,此国已举国信佛,虔诚者不知几何,真乃幸事。”
“不动佛大慈悲,此小国实属造化,得不动佛传法普渡,定早登我极乐净土”如来微笑道,又见莲台佛光一晃,又是一片功德莲叶飘下,不动佛收了莲叶,亦是低颂一声佛号,便低首闭目了。
如来望了眼殿角,只见殿角那佛不知何时已将合十的双手放下,落于膝上了,却仍是双目紧闭。
如来眼睑微抬,正待开口询问,却又有一菩萨抬头颂一声佛号,开口了:“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弟子恳请我佛解惑。”
只见此菩萨一身素衣洁白无瑕,生的一副花容月貌,却是慈眉善目,让人生不起半分邪念。只是望一眼,便令人心性平和。
这位菩萨虽然一身女装打扮,却是女装男身,一手持一净瓶,一手持一宝枝,正是南海观音菩萨。
如来听闻,瞥了眼殿角那佛,微微转首,望着观音轻笑道:“不知何事让菩萨有此一惑?”
“五百年前,我佛慈悲,观世人苦之又苦,于心不忍,随降下大乘佛法,令金蝉子入十世轮回,自东土大唐,行十万八千里,历九九八十一难,取回真经,普渡众生。”观音答道。
“此事距今已有数百年,大唐国现如今已是举国皈依我佛,国内大小寺庙堂宇数以万计,信徒更是不知几何,想必离登我极乐净土亦是不远了。
然而此间之外却仍是妖魔肆虐,上有天灾之罚,下有人为之祸,民不聊生。世人愚昧,不知我佛之慈悲,信佛者寥寥无几。
弟子观之不忍,斗胆请我佛发大慈悲,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只见动情之处,观音菩萨竟落下一滴泪来。
“善哉善哉,我素有耳闻凡尘对大士有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之称,今日看来,大士之善,恐是足以以善证道了。
观音所言,我也日有所想,却不知大家对此事如何操办可有妙法?”如来一边说道,一边却又向殿角望了过去。
只见殿角那佛已脱去袈裟叠于一旁,此时却依然端坐着,低头闭眼,仿佛入了定一般。
众佛听闻如来问话,心中已是有了计较,却都不曾答话。
观音将宝枝插入净瓶中,单手行了个佛礼,接言道:“我佛慈悲,若是如此,弟子愿行五百年前旧法,择数人再取真经。”
众佛皆是点头称是,如来也笑道:“如此甚好,此事之后,观音大士又是功德一件,却不知大士心中可有人选?”
观音回禀:“百年前李靖之子哪吒,在蟠桃宴前醉酒大闹一番,被玉帝打落三花,贬落凡尘。弟子观其与我佛有缘,欲渡哪吒入我佛门,聆听佛法。”
如来听闻,闭目沉思片刻,开口道:“如此甚好,却恐只此一人怕是难当重任,不知各位可还有人选?”
此时居于如来右手身后的未来佛,弥勒佛开口了:“我佛慈悲,弟子座下黄眉,修行已有千载,五百年前曾做法妨碍西行之事。我命其在佛剑山思过也已有五百余年,已是一心向佛,请我佛准他一同前去,早消余孽。”
还不等如来说话,又有一佛颂声佛号,正欲说话,如来却缓缓摇了摇头:“此事所需之人还需从长计议,暂且定下一人哪吒,就由观音前去渡化。至于其他人选及此事主事的取经人,还是再斟酌一番,日后再议吧。”
众佛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随后齐声颂了声佛号,都默然不语。
半晌,却是一直闭目入定的过去佛燃灯古佛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睁眼望了望殿角那佛,缓缓说道“:不知净坛使者近日来可曾安好?”
“回古佛,八戒自得成正果以来,日日诵经,研习佛法,数百年如一日,如今佛法日益精进。当真是如同换了个人般,连凡间供奉的斋果都不曾尝过,只是一心皈依我佛了”观音笑言道。
燃灯古佛收回望着殿角的目光,又问道:“金蝉子呢?”
观音愣了愣:“弟子不知,百年前我佛开坛讲法,就不曾见过。”
众佛听闻皆是不语,只是仿佛都把头低了低,像是畏惧着什么一般。
“金蝉子自取得真经以来,日日研习,完全摒弃了之前的见解,破而后立,已于两百年前再入轮回布道去了。”却是如来道出了金蝉子的去处。
只是不知为何,大雄宝殿之上一片肃穆,气氛沉重了许多。
众佛把头低的更低了。
“如来,此经,我可取得?”
平地一声雷,一道桀骜不驯的声音乍响。
寂静无声,整个大雄宝殿仿佛凝固了一般,连殿外的仙鹤都噤了声,空中一直不停开放的金莲宝气都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只有几个佛陀额头上陡增的汗珠,告诉众人,并非是听错了音。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大雄宝殿之上何曾有过如此情景,不知过了多久,好似一刹那,又恍如百年,众佛才回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殿角一佛不知何时站起,身子笔直的宛如五百年前一般,一只手拄着一只棍,傲然而立,袈裟早已脱下扔到一旁,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十二品莲台之上的大日如来佛。
众佛额上的汗珠落下来了,都忘记了言语,甚至忘记了转过身来,只是定定的望着那个身影,好像一切都定格了,只有耳边还回响着那句
“如来,这经,我可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