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尉进了玄关,第一时间先甩了脚上的鞋,才呲牙咧嘴的摸索着开了灯。
高跟鞋这玩意穿在脚上太受罪,姜尉撅着“O”型嘴,一屁股坐下来,把脚抱在怀里揉。
“咳咳。”
一个不自然的咳嗽声响起,姜尉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瞬间僵住,转头一看更是呆若木鸡,客厅的环形沙发上斜着高高矮矮风情各异四个女人,楼梯上还站着第五个,正齐齐看向他。
他拼命控制着脸上的肌肉,想咧出一个微笑,可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妈唷,救命!
难道现在不是半夜两点多吗?这一家人都不睡觉的吗?难道小爷变成阿杭的事已经败露了……?
姜尉一脸“惊恐而生动的微笑.gif”,眼睛不受控制的偷瞄大姐苏蔷,心里头转着各种念头,小脸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不知道这会跑还来不来得及,小爷伟岸的身躯都挡不住蔷哥的必杀,更别说阿杭这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开口。
“嗨~大……大家都好啊,还没有睡呀,呵呵呵~”姜尉干巴巴挤出声音,举起只爪子,弱弱的打了个招财猫的招呼。
没人吭声。
姜尉: ̄□ ̄||什么情况?
楼梯上的漂亮女孩儿嘴巴里不阴不阳的“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蹬蹬蹬上楼了。
单人沙发上坐着的女孩慢吞吞的站起来,她和苏杭有三分像,慢条斯理的抓了把头发,拉到胸前仔细端详,仿佛头发上突然变出把金丝一样。
“三妹真是长进了,已经学会离家出走了。”
姜尉:离家出走????
“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睡觉吧,看你状态也不会好,明天我会帮你请假的。”女孩说完慢悠悠的上楼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姜尉。
姜尉莫名其妙,明天星期天啊,阿杭要去哪里?这两个妹子什么人啊?火药味这么浓,以前也没见过……啊!阿杭有个一直养在国外的双胞胎二姐苏墨,听说上个月回国了,可能是刚刚说话的女孩。
至于那个用鼻音吭气儿的白眼妹,估计就是个什么不重要的亲戚,连名字都不必问了。
姜尉立刻给众人的身份猜了出来,不过那个不重要的亲戚却是猜错了。
如果苏杭知道她上辈子的仇人被姜尉起了个“白眼妹”这么挫的外号,一定会不顾形象的笑出猪声。
双人沙发上斜靠着的两个妇人也遥遥起身,一前一后走过来。
姜尉只认得其中一个是苏母,她今年四十出头,保养良好,是个地地道道的名媛。
都说岁月不饶人,很多女人一过四十就找不到美丽的影子了,但苏母不一样,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此刻即使是穿着家居服,也依然带着淡妆和首饰,简直是女性爱美的标杆。
另一个妇人垂着头跟在后面,脸部外轮廓与苏母有几分相似,明明也是站在灯下,却好像浑身笼罩在灰雾中,看不清神色。
姜尉干巴巴的张了张口,还没等他想好措辞出声儿呢,苏母先开口了。
“今天你还能耐了!怎么,翅膀硬了要飞走吗?你和姜尉,那是铁板定钉的,明天你俩订婚,别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要是厉害,那就拴牢他,让他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苏母生气的瞪着眼,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此刻显得很疲惫。
姜尉这一周每天上完晚自习回到家就十二点了,压根没得到订婚的准信儿,虽然这会被苏母劈头盖脸一通训斥,闻言却是大喜,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恨不得当场来个后空翻。
明天订婚呀,嘿嘿……嘿嘿嘿嘿嘿……阿杭这小怂包就要落到自己手里啦!
“阿嚏!”
十几公里外的某个灵体揉揉鼻子陷入沉思:涨姿势了啊,从来不知道灵体竟然也会着凉的。
这边姜尉一走神,苏母就发现了,她一步跨过来,两手捏住姜尉的两颊,同时使力,把姜尉的小脸残暴的捏了个笑的模样。
“一说你就跟没听到似的,你还当我是你妈吗?”苏母咬牙道,“你这丫头,叛逆期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姜尉突然间福至心灵,他眯起眼睛,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直到苏母松开了手。
“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真的!我会和阿……尉好好的!”
姜尉护着脸,一本正经的保证。
苏母闻言,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和身后那的妇人一起上楼了。
沙发上就留了个苏蔷,蔷哥最可怕,姜尉看着苏蔷要起身的动作蹬蹬蹬连退好几步。
姜尉:救命啊,人形女暴龙蔷哥粉墨登场啦!
“小妹?”苏蔷狐疑的盯着他,“你今天发什么疯呢?”
钉子一样的视线“嗖嗖嗖”的扎过来,姜尉立马觉得自己挺不住了,灵魂被扎的都是窟窿眼儿。
他咧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大……大姐好?”
苏蔷比他大两岁,小时候只听说她拜了个道士做师父,这么多年过去,却一不会做法二不会算命,连道士的扮相也没见她做过,纯纯一世俗之人。
同挨过苏蔷打的几个师兄弟都知道,这姐们绝对的硬茬子,天生神力,明明是个纤瘦高挑的小娘皮,打起架来却比他一个学武十几年的爷们还吓人,非常不科学。
之前二师兄一直嚷嚷着不怕苏蔷,却不敢和人家硬刚,去年底他去浅海区参加武术比赛,一路开挂冲到全国最强。
没想到苏蔷作为官方代表被额外邀请上了赛场,二师兄才扎了个马步做了个起手礼,就被苏蔷抓着胳膊一丢丢出了赛场,差点引起骚乱,被师兄弟们嘲笑了半年。
心里头想着苏蔷的光荣历史,小可怜姜尉一脸英勇就义,他咬着牙,抿着嘴,眼神也坚毅的不得了,好像马上就要奔赴刑场。
其实心里边早已经打定主意了,只要强哥问起来,姜小爷就立刻就坦白从宽——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你今天找我有事?我没在家你就进了我房间,这我可得跟你说道说道了,我那房里的东西千万别乱碰,挺邪门。”苏蔷说。
“嗯嗯嗯。”姜尉赶紧点头,不管蔷哥问啥,咱都得接着。
“你打碎的那个玉璧是我捡的,虽然来历不明,但是已经捡回来好几年了,应该没啥问题。”她抬手捏捏姜尉的脸。
姜尉一脸懵,啥玉臂?玉啥臂?谁的玉璧?
“明天,哦不,今天爸下午的飞机,五点就能到,妈说和姜叔约到下午七点,全家都到。”苏蔷说,她皱着眉,“晚上你是去找小尉了吗?你和他……”
姜尉大惊,原来大姐知道阿杭和他见面了,他咽了口唾沫,清清嗓子,打算老实交代。
“大大大,大姐……啊咳,我……你听我说,我我我和她换了……”姜尉一紧张就结巴。
“他没把你送回来啊?嘶……你着凉了?”苏大姐捏脸的手顿住,改抚姜尉的额头,“啧,有点烧,我去找李婶拿药给你,明天订婚,你可别带着病。”
苏蔷说完,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一脸视死如归的姜尉孤伶伶的站在客厅。
要出口的话强咽下去真难受呀,噎死小爷了,明天蔷哥要是问起来还是老实招了吧,这事这么玄乎,万一自己搞不定怎么办。
脑袋里隐隐约约的糟杂声又响起来了,好像有十个人在耳边说同时说悄悄话一样,姜尉抱着头,顺势倒在沙发上。
不知道阿杭房间是哪间呢,这会不好问,明天偷偷溜上去找吧……姜尉脑中思绪万千,真躺倒了困意却一下涌上来,眼皮子重的直往一块粘,他慢慢合上眼睛。
小时候他常常来这栋别墅找阿杭玩,那时候后花园还种满蔷薇,苏叔叫人做了个秋千挂在树上,阿杭就带着他疯跑到后院……
“阿尉哥哥,你快过来!”
软糯的声音听的他心都快化啦,可惜那个小小的身影只长大一点点就不肯开口叫自己哥哥了。
“阿尉阿尉……我不想爸妈分开,我该怎么办……”
成片的娇艳蔷薇被连根砍掉,苏母冷漠的靠在墙壁一角,阳光照不到她的脸,看上去很冷。
阿杭扑在自己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说蔷薇要被换成别的花了,她太伤心了。
姜尉不懂,只是要种别的花而已,她干嘛要哭呢……
“姜尉,救我!”
突然场景一变,他站在了大海边,却听得阿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裹挟着焦急与绝望。
“阿杭!你在哪!!”
姜尉目疵欲裂,急的出了一身汗。
睡眼惺忪的李婶端着托盘来给三小姐送感冒药,发现三小姐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娇娇软软的身体蜷成一团,黑发密密的铺在靠垫上,眉头皱在一起能夹死蚊子,睫毛轻轻颤动,好像在做噩梦。
还未等出声,就听得一声大喊,三小姐一翻身坐了起来。
“小小姐,不怕不怕,做噩梦了吗?”
李婶连忙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慈爱的拍拍姜尉的背。
在李婶心里,这个体质娇弱的三小姐实在可怜,爸妈本就不怎么疼她的,如今陆家的蔓蔓小姐也住了进来,更衬得她不起眼了。
姜尉坐在沙发上直喘气,冷汗从额头上滑下来,他睁开眼,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张开五指。
是什么呢?
梦里有一样很重要的事情,他反复提醒自己,必须一醒来就去做,可是现在却大脑空空,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像有一个黑洞陡然迸出,将他的梦吸的无影无踪。
“我没事,李婶,你快回去睡觉吧。”
李婶担忧的看看姜尉,见他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姜尉吃了药又困倦的躺下,本以为还要熬一阵才睡得着,没想到一闭眼就像按下了睡眠键,一夜无梦。
第二天姜尉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满屋飘着浓郁的肉香,他不禁咽了口口水。
姜尉翻身坐起来揉揉眼睛,他傻傻的望着周围的摆设,一时间没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身上盖着的一床薄被,随着他的动作滑到了腿上,姜尉低头一看,他还穿着昨晚的裙子,惨遭蹂躏的小礼服此时满是褶皱。
“不是梦啊……”
姜尉耸耸肩,抬头看墙边的座钟。
才八点半,还早还早。
姜尉立刻探头在沙发下摸鞋,打算趁着众人没起床前溜之大吉。
“小小姐,我今天蒸了你最爱吃的豉汁葱肉包呀,快收拾一下来吃吧。”厨房的李婶听到动静,擦了擦手走了出来,“二小姐和陆小姐已经去学校了,说会代你向老师请假的。”
姜尉愣了愣,今天周天啊,上哪门子课?苏墨和那个什么陆和他一个学校吗,他竟然没注意到。
作为十一中的校霸,谁管他什么墨啊陆啊的,能瞅个眼熟已经很给面子了,姜尉心想,小爷自己班的同学都没认全呢。
姜尉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十分钟才收拾妥当,他坐在餐桌前回味着刚刚印在镜子上的那个吻,脸红的好像要滴血,漫不经心的叉起一个包子,放进嘴里。
哇噻,这是什么神仙包子,也太太太好吃了吧!姜尉加快吃包子的速度,一手一个,嘴里还塞着一个。
李婶在旁边满面笑容的道,“小小姐,慢点吃,给你留着呢,得亏你吃了这么多年还爱吃,来,喝点豆浆,别噎着了。”
姜尉吃的两眼放光,可惜胃容量太小了,吃了四个就吃不下了,再吃这胃就要撑坏了,他小口小口咬着第五个包子,幸福的直冒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