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脸上显出惊异之色:“你认得我师傅?”“不敢。”纪易冲左汀行了一礼,“左剑圣一人一剑独守塞北二十年,使北辽军队二十年不得跨入楚国北境一步,才还了北州百姓一片安宁,这份大恩,我等莫不能忘。”
左汀还了一礼,“不敢,幸会。”
纪易问道:“左公子怎么会到燕州府来?”
左汀道:“偶,受师长之命,来到北州找一位师叔,因是门派私事,所以未想叨扰纪成盟主。”
纪易听了道:“敢问公子,这位师叔可就是一位名叫纪易的公子?”
左汀大惊:“将军如何得知?”
纪易笑道:“只因在下不才正是纪易本人。”
“这……!”左汀连忙单膝着地拜礼,“北川剑法四代弟子左汀拜见师叔!”
“快快请起,”纪易笑着扶起左汀道,“我不过虚长了公子两岁,拜王堂主为师占了便宜,万务如此客气。”说着回头对祁康说道,“我和左师弟还有话要说,你先去后面疗伤吧。”
祁康看了眼两人,披上随从拿过来的衣服走向上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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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秋风吹过北州的河畔,纪易和祁康骑马立在河岸,眺望被晚霞染成一片血红的长河。“左公子去哪了?”“后面去了,医官给他疗疗伤。”纪易眺望着河面,声音轻得虚无缥缈,河流湍急的奔向河水尽头。
“真的要分别了么?”祁康望向河流。
“嗯。如果不出意外你我三年内应该不会再见了。”纪易突然又笑起来“你今天约我出来不就是想说这个么。”
“我觉得这三年里,我们还是隐藏我们的关系更有用处。”祁康挺立在马上的身影宛如铜像,“这两年你对我不少照顾。”
“彼此彼此。”纪易笑道,“你我确是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但你要记住,永远,永远不要违逆我。”
“……。”
“我知道你今天玩得什么把戏,以后别再拿出来就行了。”纪易眼睛闪着血红色的光,纤长的睫毛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祁康没有说话,身影依然一动不动。
“二位久等。”左汀从队伍后面走出,身上已换上新的白衣。“不久,左兄的伤可好些了?”纪易探头问道。
“多谢纪兄相助,伤已大好了。”左汀微微点头道。
“左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祁康问。
“这次前来燕州府是奉受师命来与纪兄议事,一会还要多叨扰。”左汀对二人抱拳说道。“左兄客气了,”纪易笑道,“一会阿康回府娶亲,我和左兄先进城把晚饭吃了,再寻一清净角落慢慢议事。”左汀听了,转头看向祁康,轻声道:“恭喜。”
祁康微微回点头,“听说令师与塞北国师寒方决斗在即,公子现在离开剑圣南下没事么?”左汀听到祁康的话身影微微一顿,道:“师长如此命令,定有他的考量,左汀不敢违背。”祁康点点头,不再说话。
“阿康心思一向急人所急,”纪易驾马走近道,“不过你毕竟不是本门弟子,很多事不清楚。左剑圣习的是我师傅王堂主亲传的北川剑法,并且是传说级兵器持有者,得用军队才能镇压。任何人介入到他们的决战都只会拖累他们的战斗。”纪易冲左汀点点头,“左兄先去后面稍等,我也要和阿康道声别。”
左汀点点头,分别向两人拜了一礼,走向队伍后面。微风吹过河面,吹起两人的衣袍“你一直想学北川剑术吧?”纪易问道。“会北川剑法的人太少了。”祁康淡淡道。“你也看出他喜欢点头吧,”纪易说道,“点头怪。”祁康对他突如其来的闲扯早已习以为常,便不再答话望向河面。
“其实你不用担心,不管他决定跟随我们之中哪一个我都不会让剑圣一派和北州恢复关系的。”纪易自顾自的说道,“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是胜利,最悲惨的事就是失败。而不断增加的利益和有利不过是最后堆砌出胜利的基石,游戏规则就是这些,而万贯家财不过是游戏所要用到的财富而已。”
祁康静静地听着纪易说的话,傍晚的微风吹过他脸颊,天边的残云如画。“与天斗,其乐无穷。”纪易仰头道。“你会打败纪成么?”祁康轻轻开口问。“你会听我指挥么?”纪易笑着反问。
“……你能打败他的。”祁康低声道,“只要你能躲过那招……”
“哈哈,别胡思乱想了。”纪易大笑道“你得先操心用这场婚礼回到河东。纪成如果知道我带你出来,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纪易刚说完,队列中一个随从便小跑奔向祁康。他跑到近前,向祁康行了一礼,“祁公子,婚礼马上要开始了,盟主大人要您立刻去觐见。”
“好。”祁康点点头,回头看向纪易,“后会有期。”
“有期有期,”纪易摆摆手道,“如果你真有能耐,阿康,我们三年后再见。如果你的野心仅到这里而已,等我平定了天下后再到你坟前祭拜吧!”说罢,他把鞭子一挥,跨下的黑马宛如被松开弓弦的箭离弦而去,在落日的余晖下疾驰向远方。后面一半人马和左汀连忙拍马追去,紧紧跟着夕阳下飞奔的少年。
祁康远远看着落日下飞奔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祁公子,该回城里了。”来通报的随从又低头催道。祁康底下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剑手起刀落,随从的人头应声落地。就在身体倒地面的一瞬,随从的人头和尸体仿佛泄了气般急速干瘪下去,一股白烟过后,掉在地上的只有一身空铠甲和衣物。
“韦权将军兵器的分身,派来监视我们的。”祁康收起剑,对吓的不轻的随从们解释道。祁康眼神复杂的看着地上的衣物。他明白,这就是纪易说的第一道考验,如果他刚刚没发现而说错了什么,就会直接被拘在北州,余生再不能踏出燕州府一步。纪易早已发现,却一直没有出声提醒,幸亏自己及早发现躲过一劫,在他身后,自己张灯结彩的婚礼上,还不知潜伏着多少四伏的考验与杀机。
祁康想到这里不由闭了闭眼,将刀收进鞘中。他抬头望向天边,心里又想起纪易的话。纪易也许是对的,但他依然觉得世上很多事也许仍给人们有余地,自己是人,无论怎样都应保有些人性,有所为有所不为。天边晚霞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城中各家各户的华灯和结起的大红灯笼,祁康不再多想,正欲调转马头向和纪易相反的方向驰去,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娇嗔传来:“祁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