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何首乌五铢、茯苓三钱、人参一两…嗯?等等,硕儿,把里屋地上晒得那些粉葛给我拿过来!…硕儿!!”楚令子半跪在地上,面前散落着各类的新进的药材,脑袋朝院子找寻着硕儿的身影。
“真是的,才一会儿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就她这顽皮劲儿,何时才可放心她继承家业….”
虽然嘴上说着似乎恨铁不成钢的话语,心中却比谁都清楚,楚家这传女不传男的医术,必须且只能由硕儿来继承。
楚令子没看到刚刚还在内院玩耍的硕儿,心想着这屁孩准又偷跑药柜堂乱翻了,不满地咂了咂嘴。
“一个女儿家怎么就那么跳呢,我记着我小时候没有她那么跳啊…肯定是她爹小时候不让人省心”楚令子把地上地药分门别类,用油纸包起来,又把里屋里干得发脆的粉葛胡乱包好塞在一沓写好的药方子下面。在里屋环顾了一周,操起前几天捡来碎碳的硬树枝就往药柜堂里走。
“硕儿,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平常我不在药柜堂的时候你也不准进去!”楚令子刚推开药柜堂的木门,就看到了趴在底部像押夹子一样的过滤架下的硕儿,手正费力往前伸,似乎要拿什么东西。
楚令子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高举起树枝,正要向硕儿拱得老高的屁股抽去,还没等树枝下落,硕儿就抢先起来,满脸兴奋地举起手,踮起脚,似乎想把手上的东西直戳在楚令子眼前:”娘,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东西!“
楚令子拿着树枝的手缓缓下落,眼神完全聚焦在硕儿手上的那快隐隐发着绿光的石头上。石头只有半个8岁的硕儿手拳头那么大,形状不规则,外面包着厚实的黑色泥沙和青苔,看起来很脏,但是里面暗色的绿光却从层层的杂质中挣扎出来,让人一眼便能在黑暗的药柜堂中认出。
“这是什么?”楚令子有些茫然,毕竟,除了天上的月亮太阳和星星、燃烧着的火之外,她没见过其他能自主发光的东西,尤其还是这种从未见过的,诡异的绿光。
“不晓得啊,我本来想拿称来玩儿的呢,刚进门就滑倒了,正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下面的这个石头。”硕儿睁大圆圆的眼睛,短短胖胖的小手指着过滤架,认真地说。
过滤架是楚令子平日熬煮汤药后过滤药渣的网架子,高度在硕儿腰间之下,平常楚令子习惯性会把药罐盖叠在网架子上面,那块奇怪的石头一开始便躺在架子下正中间的地上。
楚令子拿过石头,朝外走去,高举过头,想在太阳底下细细观察。刚举起,石头就好似吸收了刺眼的太阳光一样,霎那间变得更亮了。诡异的暗绿光转瞬间变成明显的翠绿,就犹如刚拔出的新鲜艾叶子,躺在土上。
看到石头发光颜色的变化,硕儿更为兴奋了,“娘,那一定是个稀奇宝贝!!”“不要吵,跟我去你婆那儿。”楚令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变得突然急躁,拉着硕儿就匆匆往药铺子外走。
“令子,今天不营业啊?”刚走出门,便撞见想过来拿药的阿春,阿春40岁出头,是当地有名的屠夫,很年轻的时候便继承了家业,身材很是壮硕,前段时间不小心用杀猪刀割伤了手,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正想来换下一批外敷药。“不好意思啊阿春,我这里正有些急事,晚点我把药送到你家去啊..”楚令子头也不回地拉着狼狈的硕儿顺着街向北跑,好像生怕阿春追上来。
“什么事那么急啊,莫非又有哪家人出了恶疾?但看令子也没拿上她的药包啊…”阿春被看起来急急忙忙的楚令子搞得莫名其妙,又往铺内探了探,只有一个年轻的药童站在木凳子上数着放在高处的包装好的药包。阿春摇摇头,走回自己的铺子。药铺门口悬挂着的风铃被突如其来得一阵风吹得“叮铃铃”作响,地上零散的落叶被风刮得直打在药铺的牌匾上,“普世堂“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似乎正诉说着自己显赫的、饱经风霜的名声。
第二节
“来了?”一声低沉的老人音,饱含着力量,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迎接将要到来的贵客。
这是一个埋在喧闹市街深处的院子,没有人气,看上去非常冷清,地面上分布整齐的石砖又异常干净,仿佛没有一丝灰,更别说一片绿叶。院子西侧的长廊由一条条古木撑起,好几条看起来已经腐坏了,失去了支撑的力气。院子的北侧和东侧则是连着的凤尾楼。楼的顶檐朝高弯起,红漆反射着太阳光,整体看上去犹如凤尾,故楼名曰凤尾楼。
一座躺椅正对着凤尾楼的正厅门口,躺椅上是一个约莫60多岁的妇人,头发虽未花白但手臂上的皱纹纹路清晰可见。怀里抱着一只慵懒的大黄猫,手轻轻地抚摸着猫的脑袋,闭着眼感受着太阳下刮过的有力的风。
“婆婆,好久不见,最近药铺有点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您。”楚令子有些不好意思,话越说越小声。
“平常也不需要你怎么来,药铺子的经营更重要,不要坏了楚家的名声。”老妇人不紧不慢地下了躺椅,怀里的大黄猫跳回了正厅,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婆婆!今天我在放药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会发光的石头!!好神奇!!”硕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软绵绵的声音喊出来也是娇滴滴的,扯着妈妈的衣袖,示意着让楚令子赶紧把奇石拿出来。
“婆婆,实不相瞒,我总觉得这块会发光的石头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感觉它跟楚家的历史有些关联,所以带硕儿过来找您。”楚令子开门见山,道出心中所想。
“在药柜找到的吗?真是有趣。啊呀,它这么脏,拿过来之前也不洗洗。”老妇人接过奇石,在水缸勺了一勺水,认真地搓洗着干硬的沙土,刮去薄薄的一层青苔。很快,奇石的全貌展现在楚令子面前。
这是一块半透明的石头,脱去了一开始的泥衣,光亮更为明显。细细用手品,外表摸起来并不太光滑,类似磨砂,但是硬度似乎极高,石头内部有很多杂质碎块,而正是那些碎块发出的绿光。
“婆婆,那您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吗,我觉得它灵气鲜明,莫非是什么仙家的宝贝?”
“令子,你还记得,你刚开始学习楚家医术的时候,我跟你讲过的本家开宗家主女名医的故事吗?”老妇人把石头又递回给楚令子,面带微笑,又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来的大黄猫。
“记得,当然记得!楚家开宗名医楚依姜年轻时就与古医仙家墨家结缘,修得医术名扬天下,还被朝廷封为‘普世女医’,从此楚家为医术世家,且医术传女不传男,楚家之女总能成为当代当领域最有名的女医!”楚令子毫不思索便脱口而出,“难道这奇石跟先祖楚依姜有什么关系么?”
“不假,只不过,这奇石的原本面貌是一块厉害的仙石,仙石力量强大,后因为多世的纷争最终化成了碎块,这石头里面封住的发光物便是那仙石的碎块。而那个传说中的仙石,则是楚家那位赫赫有名的先祖年轻时灾难的开端。仙石破碎之时,碎块融入了土地里,而融入的地方,则是现在的普世堂。”
“仙石!听起来很厉害啊!但是对于先祖来说怎么会是灾难呢?那为什么现在突然又重现天日了呢?”楚令子举起漂亮的奇石,对准太阳,想借助着太阳光将石头里的发光体看得更清楚一些。奇石瞬间发出格外刺眼的翠绿光,直射楚令子的双眼,刺激她的大脑,那绿光正欲诉说着前世那数不清的爱恨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