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依礼拜见了长辈,老太爷招呼了孙子坐在自己身边,又笑道:“福娘,你想坐哪儿?”
福娘笑道:“孙媳站着吧,这里都是长辈,孙媳不敢坐。”
自始至终老太太都没有说一句话,眼皮都没抬,福娘向她行礼的时候,她也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章氏坐在姚广政身边,看了一眼姚广政,姚广政的余光扫到章氏的目光,方才醒悟过来,刚才他看到儿子有点迷糊,不是在书院读书吗?好端端的回来做什么?
老太爷让小丫鬟给福娘搬了一张锦櫈,放在自己的下首,又让人搬了一张小桌子,放在福娘面前,然后摆上了瓜子,果品,让福娘品尝。
福娘谢过,端庄的坐在锦櫈上,小丫鬟见她不吃东西,又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姚广政问儿子,“你不在书院好生读书,回来作甚!”
章氏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儿子,这件事,儿子绝对错在先,不等家里大人同意,他就擅自回来,这不等着让人抓把柄呢?
姚之胤并不惧怕父亲,坐在祖父身边的他安然答道:“儿子不打算读书了,以后帮着哥哥管家。”
“家中有你哥哥在,你跟着添什么乱!今天歇一天,明天一早你就赶回去!”姚广政这两天有火没地发,终于找到了出气筒。
老太爷也有些纳闷,孙子突然无声无息的回来了,怎么一回事?
“祖父,大哥出远门了,可能要过几天回来,所以他让人把之胤唤了回来,大哥说他过一段时间可能还要出门,所以干脆让孙儿回来了,反正大哥答应孙儿,等他回来,就给孙儿找一个学识渊博的先生,和书院读书是一样的。”姚之胤把目光转向福娘,微笑道:“嫂嫂,是不是大哥说给小弟找个先生?”
福娘万没有想到,姚之胤还嫌死的不难看,非要拉一个垫背的,他倒是会找人。
福娘只好点点头,且先遂了他的意,等到日后再说。
福娘开口讲话,姚广政只好给了面子。
老太太恨恨道:“文氏,账册俱已销毁,你还来做什么?难不成想要气死老身不成?”
老太爷脸色一沉,“这是哪里话来,就算是账册烧毁,那也不是孙媳的过错,她今天过来,可跟你说了一句过分的话?为何总是对小辈横眉立目的,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老太太哼了一声,冷冷道:“自从她嫁进来,我们姚家上上下下,就没好过,老身被她气病了不说,房子也起了火,这是怎么一回事,还很难说得清呢?”
文福娘一笑,不紧不慢的道:“老太太怕是不知道吧?孙媳已经看过了火灾现场,这火是从里面着起来的,想那库房的钥匙原本在孙媳哪儿,走的时候,还贴了封条,难不成是有火神降临,点燃了这把火?”
“你如何知道的,信口胡说!”
“老太太没有看到现场,怎么能说孙媳信口胡说呢?若是从外边烧起来的火,为何四面围墙没有多少烟熏的痕迹,房子是从上面坍塌的,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烧毁了,但是,有一样是烧不掉的,老太太若是有兴趣,可以跟着孙媳去看看,现在那房子里还有很多油迹,孙媳对桐油过敏,所以一进去,就觉得不舒服,难不成库房里存了桐油,自己烧起来了?”
老太太瞠目结舌,多说多错,再说下去,恐怕福娘就会挖出真相来了。
老太爷饶有兴致的看着孙媳妇,暗中对孙子低声说道:“你以后也娶这样的媳妇。”
姚之胤脸一红,点点头,偷偷看了福娘一眼,心里想,原本她是我的媳妇来着。
各房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现在,大家都在看着福娘和柏氏应该怎么交接,福娘的厉害他们已经领略到了,只是,他们把福娘的厉害归类于初生牛犊不怕虎,而老太太和柏氏,则是老辣生姜,到底是胜谁负,还未可知,众人都想着明哲保身,能多捞一点是一点,绝对不会做那出头的椽子。
老太太扫了一圈众人,淡淡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到前院说话去吧,到了前院把那些个家丁仆妇都召集到一块儿,让他们都见一见主母,以后这个家,就是文氏当家了。”
福娘笑道:“老太太,虽然孙媳想当这个家,但咱们还是要把丑话说到前面,那箱子里的散碎银子加起来不过三百两,这还没没有发月钱,还有后半个月的生活费也没有着落,虽然水火无情,可这一场大火不可能让银子钻进青砖地里去吧?帐烂了,人可是好端端的站在我们面前呢?诸位长辈,妾身说的对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不敢站出来大声的附和福娘,不敢反对老太太。
老太太的脸越来越沉,她咬着问道:“文氏,你想做什么,直说吧!”
“老太太其实早就明白了,何必非要让孙媳说出来呢?”福娘定定的看着老太太,那灼灼的眼神,令人不敢逼视。
老太太心中一凛,这个丫头,一点都不像是十四五岁的丫头,那眼神太过犀利,这样的女子,绝不是好相与之辈。
老太太双目转寒,冷冷的盯着福娘,“文氏,你的意思,是让祖母拿出这笔银子?”
福娘点点头,“正是。不过祖母说错了一句话,不是妾身让您拿出这笔银子,而是这笔银子,原本就是公中的银子,您说是也不是?”
老太太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喘息了好久,她才恨恨道:“祖母手里也没有银子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若是你不怕背负不孝的名声,那就随你的便,老身这把老骨头,随你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