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扑哧一笑,“爹爹,我现在挺好的。”
福娘依规矩给堂上的众人行了礼,文老爷拉着女儿坐到了自己身边,看到女儿进门前姚之麟对她一脸关切,文老爷的心放了一半,接女儿回家的心思也淡了几分,若是他们夫妻过得好,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姚老太爷笑眯眯的开口问福娘,“福娘,祖父想问你,姚家对你如何?”
福娘慢悠悠的笑着答道:“祖父,这件事要分开说的,爹爹教导福娘不要说假话骗人,所以,祖父问了,孙媳妇就实话实说了。”
福娘转向文老爷,“爹爹,祖父待我很好,婆婆待女儿也很亲厚,至于其他长辈,可能是女儿不太会讨好老人家,还未能博得他们的欢喜。”
文老爷重重地哼了一声,姚之麟的心就像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福娘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体会到生死边缘的感觉。
福娘的确说的是实话,所以,让人无从辩驳,也让姚之麟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奈,福娘从来不会安安分分的听他的话,他根本没有能力掌控他,曾几何时,他以为这世上最难缠的女子是祖母,是柏氏那种人。
他很想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姚老太爷并没有多少尴尬,此时,最尴尬的是姚老爷,他和文老爷一直称兄道弟,两人现在又是亲家,福娘能嫁到姚家,是文老爷的报恩之举,也是对他的信任,很显然姚老爷辜负了这份信任。
姚老爷很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讪讪笑道:“文兄,这件事其中有误会。”
文老爷冷笑:“福娘从来不会说谎话,姚兄,依我看,还是让我带女儿回去吧。”
姚老太爷急了,他脱口道:“文贤侄,不是让福娘自己做决定吗?”
“是啊,是啊,福娘,你说,你跟着岳丈走吗?”姚之麟一个劲儿的向她挤眼,眼睛闪闪的似乎是在告诉她,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的规定。
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福娘身上,福娘俏皮的一笑,这场比赛,姚家逊于文家,她文福娘占据了主动权。
福娘徐徐道:“只要相公说话算数,我就不走。”
众人刷的一下,又看向姚之麟,姚之麟瞪了一下眼睛,脸红了红,嗫嚅半天,就是不说话,这种话,怎么能在台面上讲。
福娘长叹了一声,“算了,爹爹,我还是跟您回去吧。”
“别,我说。”姚之麟一咬牙,说道:“之麟答应福娘,从此之后,再不纳妾,家中一应事务,都由福娘打理,绝对不会介入家事。”
这一席话,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就是屏风后面都传来一阵椅子倒地的声音,福娘却弯着嘴角笑了。
别人都还没有说话,太夫人已经拍案而起,“不行,此种妒妇,我们姚家绝对容不得!”
福娘微笑道:“《大正法典》上说:世子郡王选婚之后,二十五岁,嫡配无出,具启亲王转奏长史司,仍申呈巡按御史核实具奏,于良家女内选娶二人,以后不拘嫡庶,如生有子,则止于二妾;至三十岁,复无出,方许仍前具奏,选足四妾。长子及将军、中尉选婚之后,年三十岁,嫡配无出,照例具奏,选娶一人,以后不拘嫡庶,如有生子,则止于一妾;至三十五复无出,方许仍前具奏。长子及将军娶足三妾,中尉娶足二妾。至于庶人,必年四十以上无子,方许奏选一妾,大哥,相公,我说的对吗?”
太夫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姚之麟现在并无功名,若真是文家叫真,姚家无疑是犯了法的。
福娘喘了一口气,镇定从容的起身,盈盈举步,走到堂中央,“太夫人,《易经》开篇第一卦《干卦》。九二爻辞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就是说,具有龙一样品德而立身中正的人,其平凡言论说到做到,其平常行动谨慎有节,摒弃邪恶言行保持诚挚,行为伟大而不自夸,道德广博方能感化天下。姚家也是诗书传家,想必太夫人教导儿孙时也会告诉他们,人无信不立,既然姚之麟答应了我,就应该说到做到,否则……”福娘最后一句话拉长了声音,却没有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其实,就是不说出来,众人也已经心如明镜。
对于福娘的伶牙俐齿,就是文家父子也颇感奇怪,这个妹妹上了家塾之后,怎么变成女秀才了?
屏风后面传来一声轻咳,太夫人面不改色的淡淡道:“老身有些不舒服,请诸位稍等片刻。”
福娘回头看了一眼二哥,文士光悄悄竖起大拇指,福娘扁扁嘴,调皮的一笑。
老太爷和文老爷刚说两句话,太夫人回来了,看她脸上冷笑中带着得意的神情。
太夫人把目光转向孙子,沉声问道:“之麟,你是何时答应福娘再不纳妾的?”
“昨日。”姚之麟老老实实的说道。
“这样说来,我们姚家也不会做言而无信的小人,文贤侄,既然孙儿答应了福娘,我们做老人的,也不应该干涉,我们姚家一直是谨守法典安善良民,否则文贤侄也不会把女儿嫁到我们姚家来,是也不是?”
太夫人明显的是话中有话,但是,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在她后来要说出的话里,所以,他们并没有做任何的反对。
果然,太夫人缓缓说出一段话,“老身曾经答应之麟同窗,让他的妹妹嫁到姚家来,翠娘是一个温柔娴淑的女子,绝对不会跟福娘争宠,翠娘之后,之麟再不纳妾!”
最震惊的是福娘和姚之麟,他们一同看向文老爷,石翠娘此时不是在文家吗?太夫人是如何得知石翠娘的下落的,又是如何答应石翠娘的,此事,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