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湫已经把伙计送来的棋盘摆开来,伙计们退下以后,他小声问道:“你和知府说了什么?”
“没什么,吓唬了他两句。”文幼芳笑道:“我娘说,我是这世上最狠心的人,我只为了自己的快乐悲伤而活着,不顾及他人的情绪,因为我在家的时候,总是气她,家里人都说,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娘笑得特别开心,只要我在家呆着,我娘的脸从来都是沉着的,我在家的时候,她会问我,你今天怎么没出门,是不是闯了大祸,我要是出门,她又四下派人去找。”
“所以,你离家出走,是不是?”
文幼芳惊讶的抬起头,“你怎么会认为我是离家出走的?”
“当然,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以前特别喜欢离家出走,每次离家出走以后回家,就会挨顿打,每多一次,父亲就会更重的打我,所以,我知道你是离家出走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次,也是离家出走的,我要去边城,要上阵杀敌,我大晋的土地,绝对不容许他人觊觎。”
文幼芳嘿嘿一笑,“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九岁,你呢?”
“我十四岁。”
“你才十四岁?”
“是啊,十四岁怎么了?”
仲孙湫笑了笑,“我还有一个秘密,我是逃婚出来的,家里给我安排的亲事,我不愿意,我不想娶一个木头样的人,我要娶的妻子,必须是我喜欢的。哎,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仲孙大哥,我们俩还真是有缘分,我也是逃婚出来的,家里天天逼着我相亲,想让我成亲,我不想找,我也是想找一个我喜欢的人。”
“既然我们志同道合,不如结为异性兄弟,你看如何?”
文幼芳犹豫了一下,她是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结为兄弟,似乎有些不妥。
仲孙湫却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以为她不愿意,讪讪然一笑,“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算了,这种事情,勉强不得。”
文幼芳觉得不好意思,忙说道:“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既然仲孙大哥看得起我,那我们就结为异性兄弟,然后一起到战场杀敌。”
“好,我去找伙计,让他准备香案,现在就结拜,好不好?”
伙计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然后准备好了东西,两人跪地一同说道:“我章治平(仲孙湫),今日结为异性兄弟,我们对天发誓,从今天起,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仲孙湫站了起来,想要拥抱文幼芳,文幼芳却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嘿嘿一笑,“大哥,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吧,不过,千万不要醉了。”
两人用过午饭以后,知府亲自送来了文幼芳失落的东西,文幼芳和仲孙湫觉得,肃阳城已经不能久留,文幼芳对知府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知府惨白惨白的脸,惶恐的点点头。
两人骑马出了肃阳城,有人作伴,文幼芳的心情更加飞扬,一路上,仲孙湫风趣幽默,妙语连珠,和他络腮胡子的形象全然不符。
文幼芳越来越喜欢这个结义的大哥,但是,在听到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和仓皇奔逃的百姓之后,他们的脸上,失去了笑容。
这里距离锡坤部落只有三百多里路,昌邑城,也是边城的一座大城镇,本来,这里就是通向国外的贸易通道,大晋的食盐,茶叶,丝绸等商品,从昌邑城一直往西,到达大晋的最后一个城市,兴安州,然后,便是伊列的国土。
伊列这两年内战不断,再加上锡坤部落的独立,边境城市一直不得安宁,虽然大晋兵强马壮,但是对于小股外敌经常性的骚扰,依然无计可施,因为他们就像是一阵风,等大晋的军队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跑了。
这里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偶尔会见到大片的胡杨林,所以,大晋的子民,都躲避在城中,不敢单独出门。
两人看向昌邑城,昌邑城内,火光冲天,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催马扬鞭,文幼芳问道:“大哥,你怕吗?”
“我不怕,等会儿若是见到敌人,我们两个比试一下,看看谁杀的人多。”仲孙湫挑衅的说道。
“好,我们比一下。”文幼芳扬眉,她才不会怕,这次来边城,她就是要来杀人的。
姑母说过,她生的年代不对,她应该生活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她应该是铁马金戈的大英雄,可是,她还是从甘泉公主的眼睛里看到了赞赏,姑母是喜欢她的,因为姑母说过,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而且,她比姑母勇敢,她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子。
路上的百姓越来越多,文幼芳此刻真想肋生双翅,一下子飞进昌邑城。
眼看着距离昌邑城越来越近,文幼芳翻身下马,拦住出逃的百姓,“大嫂,城内的情形怎样了?”
“守城的将军苏北平和知府洛之谦已经战死,城内现在到处都是尸体,能逃出来的都逃出来了,你们不要去冒险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混进了城,把枪支大炮都被弄湿了,苏将军战死以后,那些军队,用惯了枪支大炮,反倒不会用刀了。可是那些蛮子,不但会用枪炮,还善刀术,他们用大炮攻破了我们的城池,然后杀进城以后,再用刀砍死我们的百姓,小伙子,你们有高头大马,赶紧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文幼芳看向仲孙湫,“大哥,凭着我们两个人,什么都做不了,但是,那些枪炮,不能落入敌人的手中,所以,大哥,我们要进城,我们要把那些枪炮毁掉,你愿意跟我去冒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