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爷身子一颤,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挺直脊背,问道:“江氏,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这样说,显然是认为江氏在陷害女儿和三姨娘。
江氏忍不住冷笑起来,眼中掠过嘲讽的意味,淡淡道:“老爷还是想着三姨娘,相信三姨娘,宁可相信三姨娘,也不相信妾身,那老爷自己查,自己问,妾身再也不说一句话,若是老爷有意包庇,妾身愿舍掉这个身份,带着儿女单独立户去!”话说到这份上,江氏已经气得浑身哆嗦了,显然,她是伤心了。
文老爷目光灼灼,深深地看着江氏,后者一脸愠怒,毫不畏怯地回望着他,甚至带着挑战的意味儿。
一时间,卧房内,静至极点。
缄默片刻,文老爷终于打破了僵局,讪讪的伸出手要抱她,江氏闪到了一旁,“老爷,请自重!”
文老爷有些尴尬,想笑又笑不出来,“贞儿,你莫生气,刚才是我不对,我们夫妻将近二十载,我还不了解你吗?刚才是为夫气糊涂了,这种大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我一直以为庆娘是个好孩子。”
“是啊,所以你跟庆娘说,她才像个嫡出的大小姐,我们福娘比不上庆娘。”江氏的口气有点酸。
文老爷面带尴尬,转移了话题,“你是如何知晓的?”
“是庆娘身边的两个丫鬟告诉儿媳,儿媳又过来告知妾身的,那孩子刚有不到两个月的身子,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老爷亲自查吧。”
作为一个正妻,承担着,“祭祀,继嗣,内助。”之三大任务,高门大户的正妻,有着和丈夫同等的地位,也是唯一能和丈夫平起平坐的女人。
换句话说,作为一个妻子,管理后宅之事,是她应尽的本分,即便是丈夫,也无权插手过问,这是礼法赋予妻子的权利。
江氏这样说,是真的生气了,庆娘出事,丢的是姚家的脸面,他们还有子女尚未完婚出嫁,如果事情泄露出去,其结果有可能会让这些子女无法婚嫁,而姚家,也会成为定阳人口口相传的笑柄。
这世界,最厉害的武器,就是杀人于无形的谣言。
文老爷叹了一口气,夫人是动了真怒,眼下,只有先压下她的怒火,查清楚这件事最为重要。
“夫人,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还是不要生气了,让人把两个丫鬟带来我问一问。”
“老爷,把人带来?你可知道,三姨娘在这院子里安插了多少人,我们的一举一动,她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妾身一直担心,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儿女们会不会被她赶出这个家去。”江氏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语气充满了嘲讽,“老爷,等着吧,她们母女马上就要来了,老爷若是心软了,那妾身以后再也瞧不起老爷。”
文老爷眼中爆出凌厉的寒光,他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道:“夫人但请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大事化小。”
文老爷虽然对三姨娘有过宠爱,但是他对三姨娘的贪恋,已经转移到了江氏身上,更何况,这个家丑,会让他文家颜面尽扫,他怎么会心软呢?
三姨娘做的事情,他并非不知道,只是那时候宠爱三姨娘,所以一些事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时过境迁,这次,他不会心软的。
“老爷,福娘跟他嫂嫂说过,她亲眼看见姚大海家的给三姨娘拿了一箱子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老爷让他们给三姨娘送的私房钱?”
江氏悠悠的看着文老爷,这次,她要让三姨娘一党彻底消失,文家的家财,只能属于她的儿子。
文老爷心如明镜,而且,他也不打算留下三姨娘这个惹祸的根苗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庆娘阴一套,阳一套,肯定是效仿生母所致。
“老爷,妾身有些头疼,想躺一会儿。”江氏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文老爷想起昨晚的缠绵春色,勉强的笑了笑,让夫人睡下,叹口气,走出卧房。
文老爷在外间站了片刻,起身往外走。
“柳妈,我去静心斋,夫人醒来,告诉她一声。”静心斋位于后园,与碧草寮遥遥相对,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登楼远眺,四时之景,尽收眼底,令人为之神清气爽,乃是文老爷修身养性的地方,故而起名静心斋。
柳妈一直在外边,并没有听到老爷夫人听什么,但是,从文老爷的脸色,她已经分辨出这场角力的赢家。
文老爷走后不久,江氏坐了起来,吩咐柳妈,“柳妈,去看一看二房那边的动静。”
柳妈疑惑,“夫人,为什么?”
“二房肯定会趁着三房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掀起波澜,派两个人,把把她们母女看紧了,这次,我要一劳永逸。另外,再去一趟冬哥他娘那边,问一问外宅有没有安排妥当?凡与三姨娘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彻底除掉三姨娘,被她有机会卷土重来的话,以后这个家,说不定就是谁的了。
“夫人,三姨娘和大小姐来了,要见老爷。”若梅走进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跟她们说,老爷去了静心斋,让她们去静心斋吧,我身子不舒服,就别让他们进来了。”
若梅出去不过片刻,又进来了,“夫人,三姨娘和大小姐跪在院子里,请夫人出去。”
江氏冷笑,“告诉她们母女,我现在身子不爽,动弹不得,让她们去静心斋!”想要求情吗?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