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乳娘回来了,可是女儿觉得乳娘现如今儿孙满堂的,女儿硬把她留在身边,是不是很残忍。”江氏点点头,“我也听说乳娘刚刚有了小孙女,可是你明年就要出嫁了,身边必得有个可靠的人,乳娘是看着你长起来的,对你忠心耿耿,虽说府里有人,可也不能随便派在你身边,我正寻思着,给你再派两个丫鬟,到时候随你一起嫁过去。”
“娘,那个乳娘,当着我一套,背着我一套,此次回去的时候,她还拿了一对金簪回家,都没有跟女儿打招呼,待我找的时候,秀儿才告诉我,在那个院子里,女儿说话,还不如乳娘好使。”
文老爷沉下脸,“果有此事,那乳娘就留不得了,看在她从小喂养福娘的份上,多给她一些银子,打发了吧。”
“那为什么之前你都没说?”江氏半信半疑,她觉得陈氏不像那种人。
福娘叹了一口气,“娘,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么快就要嫁过去,所以,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姚之麟今天跟我说了,我才知道,所以女儿下定决心,跟着嫂嫂努力学好掌家。”
“你的意思,不去学堂了。”文老爷笑了。
福娘一摇头,不去学堂哪成,“爹爹,学堂我也去,管家我也要学,不会冲突的,而且,我今天想跟爹娘说,既然让女儿学掌家,就在不能像以前那样,无论大事小事,都会有人出来拦阻,女儿所做的每一件事,自然是为了我们文家好,也有正当的理由。”
文老爷知道女儿说这句话的意思,以前宠着三姨娘的时候,家里的事情,但凡和三姨娘沾点边,三姨娘都会找他说情,所以,文家内院,实际上分为两派,朱氏的家,不好当。
文老爷愧疚的看了一眼江氏,江氏一直微笑着,眼底是温和的光芒,没有半点埋怨他的意思。
文老爷用力点头道:“好,以后你们姑嫂一起掌家,爹爹绝不从中干涉。”
文福娘想起姚之麟给她的那份名单,哀叹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相信姚之麟的,姚之麟没有害她的理由,但是,这些人她需要慢慢的考察。
当然,第一个需要解决的是陈氏,她不想身边有个人时时用一种等着你报恩的眼神看着你,指挥你,愚弄你。
文福娘回到自己的院子,差不多就要到晚膳时间了。
天气热,文福娘没有什么借口,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之下,抓起一本书,一看,竟是《女诫》,她明明记得,这本《女诫》是在书房来着,何时跑到卧房里来了,她正在看的《左传》呢?
文福娘问正在刺绣的秀儿,“秀儿,我桌上的书谁动来着?”
“是乳娘。”秀儿没有抬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乳娘的态度,乳娘向来都爱在这院子里指手画脚当老大。
文福娘心中有数,笑了笑,对莺儿说道,“莺儿,跟厨房说,多做几个菜,我要招待乳娘。”
莺儿一直跟着小姐,自然知道小姐的心思,她也不喜欢乳娘的。
“是。”莺儿笑着离去了,秀儿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小姐,张张嘴,终是没有问出口,小姐自从摔下假山醒来后,做事往往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比从前做事却沉稳了许多,这是一件幸事,听闻姚家家大业大,族人众多,庶子女成群,小姐嫁过去以后,肯定不轻松。
饭菜端过来,文福娘吩咐秀儿,去请陈氏。
陈氏睡眼迷蒙的过来,看到一桌子好菜,毫不客气的坐下,在这之前,她也是唯一一个跟小姐坐在一起吃饭的人,福娘醒来以后,不知前事,以为这是原来的福娘对陈氏的一种尊重。
后来的日子,慢慢知道了,她也并没有在意地去管,只是这陈氏的态度,越来越嚣张,而且,管了陈氏,才能服众,才能让别人说不出话来。
陈氏抹了抹手,招呼福娘坐下。
福娘笑道:“乳娘,等一等,还有酒。”
陈氏一听还有酒,两眼放光,“小姐,也不枉我奶你两年,谢谢小姐了。”
陈氏张口闭口就是他奶了小姐两年,福娘早就听够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她亲自给陈氏倒上酒,笑道:“乳娘,谢谢您的哺育之恩,这杯酒,是我敬你的。”
陈氏端着酒,一饮而尽,饮完后,两眼看着酒壶,福娘使个眼色,莺儿执起酒壶,给乳娘倒了一杯酒,“乳娘,请。”
“谢谢莺儿姑娘。”
陈氏笑嘻嘻的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好香的桂花酒,夫人的手就是巧。”这桂花酒,是江氏亲手酿制,江氏的父亲江老爷善饮酒,故而善酿酒,江氏跟着父亲学了一些酿酒的手艺,每年都会亲手酿一些酒,四季之花,皆可酿酒,比如说,梨花酒,菊花酒,桂花酒,荷花酒,不会多,每年也就十来坛,文老爷在任上事,很多同僚都知道江氏的一双巧手,也因此,文老爷在任上虽然受一些上司的排挤,但同僚之间,还是关系不错的。
转眼间,一壶桂花酒就见了底,陈氏用舌头舔舔嘴唇,文福娘笑道:“乳娘,我只要来这么多,没有了,还是吃菜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陈氏嗜酒,以前就经常找出各种名目让福娘去找酒来喝,这一壶酒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
陈氏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了饭菜上,酒足饭饱之后,她才发现,福娘几乎没有动筷,“小姐,您怎么不吃?”
“乳娘,我不饿。”福娘缓缓放下银著,一字一顿缓缓道:“乳娘,这顿饭,是给你送行的,我和爹娘已经说好了,让你回家,跟子孙团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