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永春大了,也很听话,乳娘几乎不用操心,所以,她每日里都很轻松,这个房里的活儿,也都是桃儿在做。
福娘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玉燕,玉燕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福娘拿起永春玩儿的木头片,是一片画像,竟是华容道游戏中的关羽。
福娘笑着问永春:“永春,你认识这是谁吗?”
永春抬眼看了一眼父亲,父亲自进门以来,表情就没有换过,总是很严肃的样子,让他很害怕,他不像母亲一样对着他笑,虽然有人说,母亲这样做只是为了给别人看,是假的,可是,在他看来,那就是真的。
福娘瞪了一眼姚之麟,姚之麟不禁一笑,永春的胆子变得大了一些,很小声的回答:“这是关圣公。”
福娘笑道:“这是谁教你的?”
“王姨娘。”
三岁的孩子,是应该学一点东西了,福娘想了想,问他,“永春,你愿不愿意跟我学识字?”这次回来,章氏绝口不提交权的事情,福娘也懒得跟她争,这个家,不当正好,现在有了闲暇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莺儿刚才说,他们院子里买菜都是有严格限制的,福娘走的这段时间,若姚之麟不在家吃,他们院子里连个肉片都看不到,基本上是干菜和咸菜。
章氏在慢慢提拔自己的人,原来在颜家巷的那些人,都已经回来了,这些人取代了老太太的人,姚家,正在变成章氏的天下,所以,齐白受到了排挤,不说别人,就是姚总管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
福娘看过太多贪官的案子,一个人若是有了权,欲望就会不断的膨胀,权力越大,越不舍得放手,所以,应该怎么做,她非常清楚,只要不涉及到她的利益,章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不会一门心思的与章氏作对,对这样的小人,敬而远之是最好的策略。
永春看看父亲,又看看福娘,不敢回答。
姚之麟淡淡道:“家里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以后再说吧。”
“过年和学东西又不冲突,永春,别搭理你父亲,只管告诉我,你想不想学?”
永春咬着嘴唇不敢做声,父亲和母亲,对于他来说,只是两个具体的概念而已,他只知道,生他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他虽然是个少爷,可是曾祖父母,祖父母,没有一个人喜欢他,父亲从来不看他,母亲是刚来到这个家不久的人,但也是跟他走得最近的人。
她和王姨娘很不一样,王姨娘告诉他,谁对他真心好,谁是害他的人,可是母亲从来不说这些,他去请安,母亲会给他吃的,他们的衣服,每天都是干净的,下人们也不再对他不理不睬的。
母亲走后,他很想她,因为她一走,很多事情都变回了从前,他很怕看到祖父母,他们根本不理他,他去请安,祖母干脆不让他再去,更不要说给他拿吃的。
那个时候,他心里有了期盼,他盼着母亲早点回来,他心里想,如果母亲回来,他一定会开口叫她。
那天,他偷偷溜出院子,在甬道上,他看见了莺儿,莺儿是母亲身边的得力丫鬟,他肯定知道母亲何时回来,心里想着要问她,张口就说了出来,莺儿惊讶了一下,就告诉了他,母亲很快就回来了,虽然莺儿的态度也比较冷淡,但她比别人强多了,最起码,比翠姨娘要和善很多。
姚永春想,母亲不怕父亲,那应该是母亲比父亲厉害,那么,他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愿,母亲一定会答应的,所以,踟蹰片刻,永春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腊月二十三,为祭灶君日,所谓东厨司命也。皆于上灯后祀神,以糖瓜,糖块及什锦南糖为供品。
祭灶,女人是不能参加的,正所谓女不祭灶,男不拜月。
吃过晚饭以后,福娘坐在房里,姚之麟回来,捧着一盒糖,福娘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姚之麟笑道:“我给你带了糖瓜回来。”
福娘摇摇头,她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再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牙都刷过了。
回来这两天,除了去请安,她万事不管,章氏不愿放手,她乐得清闲,明天石翠娘就要进门了,她准备早点睡觉,养精神看好戏。
姚之麟放下盒子,坐在福娘身边,把她手里的书抢过来合上,“福娘,我们说说话。”
福娘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石翠娘来了,不要吵不要闹?”
姚之麟摇摇头,“不是,福娘,我知道你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不把我放在眼里,翠娘,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之前是祖母,现在是母亲,我真的很伤心,人不能靠同情活着,母亲变成这个样子,我也很不解,但我不能指责她,所以……”姚之麟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福娘,这是我在城里买的一处宅子,如果你觉得母亲做得太过分,就暂时搬到外边去住,每个月的花费,之胤会准时给你送过去。”
他叹了一口气,踟蹰了一会儿,似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福娘,如果一年之后我不能回来,十有八九,我是回不来了,假如……我死在异国他乡,你就带着嫁妆回娘家吧。”
福娘回来的这几天,他们一直睡在一起,但是他很规矩,顶多是抱着福娘,绝对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福娘很感动,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社会大环境所在,让很多寡妇无奈的接受坚守贞节,孤苦一生。
空气有些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