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赖子横行庆都城数十年,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也没有一个不给他面子的,此人做事见风使舵,非常油滑。
这脑海里转了又转,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少爷,姚家和邓家?”他想过了,姚家和邓家也不是亲戚关系啊,邓家一向不屑和姚家来往的,姚家大少爷成亲的时候,他也来了,当时并没有看到邓家的人。
姚之胤淡淡道:“我家嫂嫂是邓家当家主母的是表姊妹。”
陈大赖子豁然醒悟,邓家大少奶奶似乎姓江,姚家少奶奶的母亲,也是江氏,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作为娘家的亲戚,他们邓家肯定不会出现在姚家的婚宴上。
这个邓俊卿,可是出了名的疼媳妇,邓家的少奶奶,在邓家绝对的说一不二,一个有手段的女人,绝对比男人不差。
陈大赖子一躬到地,这次,比上次的那一礼可真诚多了,“少奶奶,二少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件事,是小人的错,按理说,这是姚家的家事,小人只是街头的一个混混,一个下三流的人,哪有资格管您的家事,不过,少奶奶,若是以后有危难之事,尽管找小的,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巨大的转变,让众人目瞪口呆,只有文福娘心中有数,面色如常。
她微笑着淡淡道:“陈大赖子,只要你不给我姚家暗中使绊子,下刀子,文氏已经感激不尽了。”
“不敢,不敢,小的刚才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大少奶奶海涵。”
陈大赖子转过头,面向众人,大声道:“大少奶奶仁善,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还不谢过少奶奶,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污蔑少奶奶,污蔑姚家,否则,我陈达第一个不容他!”
风势急转,众人始料未及,陈大赖子不再给他们做主,能给他们做主的又不便露面,现如今,只剩下一条路,无条件服从。
福娘瞥了一眼陈大赖子,淡淡道:“玉燕,陈公子走这一趟,想必十分辛苦,你拿五两银子给陈公子作酬劳。”
陈大赖子那里敢受,再三推辞,而后告辞离去。
没有了陈大赖子,这件事就很好办了。
玉燕在发工钱之前大声道:“现在开始发工钱,领整月工钱的,接着上工,领一个半月工钱的,卷铺盖走人,我们姚家,永不再用!”
结果,众人发现,那些平日里偷奸耍滑,欺下媚上的,全都被开掉,剩下的人,不足五分之一,如此大规模的裁人,不要说在姚家,就是整个庆都城,也很少见。
福娘的做法,就连章氏也不能理解,她问道:“儿媳,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你砸了别人的饭碗,迟早有一天,别人会反过头来,把你的饭碗也砸掉。”
“娘,这些人都不能留,他们是什么人,娘难道看不出来吗?还有,这府中真的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吗?不管老的少的,一个个游手好闲,已经是败家的征兆,若是您放心让儿媳管这个家,那您就支持我,其他的都别问。”
章氏点点头,不再言语。
虽然被辞掉的人多领了半个月的工钱,但是,一想到工作没了,众人心里很是不服,纷纷嚷嚷着,要找少奶奶讨个说法。
福娘站在廊下,扫了一眼众人,缓缓道:“辞掉诸位,有我姚家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你们个人的原因,先说四个轿夫,你们每日里只需坐在轿夫房里,赌钱,喝酒,无事生非,乱我姚家的名声,姚家还没有大富大贵的地步,养不起众多闲人,即便是你们走了,姚家也不会再雇佣新的轿夫,以后若是有事用轿子,若你们还在抬轿子,姚家肯定第一个雇用你们。”
她又看向洗衣房的几个人,“姚家各房都有丫鬟,却还另设一个洗衣房,本来就多余,所以,从你们走后,洗衣房也就取消了,不过,若是诸位找不到活计,可以在大少爷回来之后去找他,看看大少爷能否安排工作给你们,众位在姚家的时候,也是出过力气的,文氏在这里多谢大家了。”
众人明白了,这是姚家内斗的第一步,他们都是内斗的牺牲品。
听说洗衣房撤了,各房都开始不平静了,这每天多少衣服啊,都得自己洗,那什么都别干了。
章氏倒没怎么样,反正就是把衣服放到洗衣房,他们也是给拖着,后来,这些活儿都是他们房里自己干。
首先是老太太不干了,午饭的时候,老太太把福娘找了去,“文氏,你想干什么?把洗衣房的人都辞退了,这以后洗衣服的活儿谁干呀?”
“老太太,这皇宫内有八局,兵仗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梁局、酒醋面局、司苑局、浣衣局、银作局。我们姚家是不是也要仿效啊?天天这么多丫鬟白养的啊,看看您身边的丫鬟,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儿家养得还像小姐呢,您大概不知道,朝廷对于奴仆的数量,是有明文规定的,若是超了……”福娘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老太太知道她熟知律法,绝非虚言,但还是嘴硬的说了一句,“比我们家奴仆多的人家多了去了,那朝廷怎么一个都不抓?”
“是吗?老太太,请问谁家奴仆超标了,您告诉我,孙媳去举报,朝廷还会给孙媳奖励呢。”
老太太又被她堵住了,她说不出来,因为这是公开的秘密,老太太还没有笨到这种地步,所以,她只能是哑口无言。
老太太说不出反对的理由,众人哪个还敢说话,这件事,就算是定了,以后各房的衣服,都是自己洗了,虽然心底颇有怨言,却没有人直面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