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上拖鞋,小心的向图书馆而去,食指与无名指并合抚在书架上那一排排的书上,感受着指间的粗糙与滑腻,然后慢慢五指收合,握掌成拳,空气在五指指缝间流泄,丝丝缕缕拽在掌心,无声流动,倾刻之间便换了一茬空气而无人可知。
她开了钨丝灯,在晕黄的灯下抽出一本厚重而泛黄的书,书的封面大的足以将她整张脸吞没。她两手将书抱于胸前,按于心脏搏动最强烈的位置,慢慢地垂下头,双唇动了动,几近呻吟的开口,唤道:“爸,妈……”然而她欲言又止。
清泪滑落,那泪痕如干涸的河道,饥渴着、咆哮着,无声的呐喊着苦痛。
时至清明节,米葱饼店的老板终于从大城市里回来了,但这于谁而言都不是一个好消息。陈伏晓候在老板卧房外的天井边上,偶尔经过她身边的那些人都不怎么认得她,她便看着天井里那绿油绿油的一层苔藓发着呆,待到诊院的医生提着画着大红十字的箱出来,经过旁人扯问了两句,耐心解答完,才注意到她一样,微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前两天那个,刘老学生是吧?”
温暖的大手覆在额头上,陈伏晓大幅度的扬起头,听到她道:“你是刘老的学生吧?前两天还去了我诊所里挂了针的是吧?”
陈伏晓迷迷糊糊的,先是摇了一下头,然后又点头,“不是学生,是……”
是什么呢?她实在一时间想不出来,只得沉默下来。
然而医生却想到了,想到了就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收回手看了看那些围了两个孩童门口,“认识的吧?要进去看看吗?”
陈伏晓看了他三秒才点头,缓缓站起身向老板的卧房走去。房中很陈旧,黑墙黑瓦,角角落落里都堆了些杂物,一进房,一股腐味扑面而来。
“啊,三娘来了啊。”老板从那黑褐色的木床上侧过头,沙哑如破风箱般,然后咳了几下。
陈伏晓快两步走过去,眸中有不解和惊讶,各种话语快到口中就说了句:“阿雨姐呢?”
老板面露苦意,摇着头道:“没了,都没了。”
这话极为沉重,实打实的压在了陈伏晓心头。
几天后,陈伏晓走在送丧队伍前,耳边吭咚作响,似乎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哦,还有鞭炮声,这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了一路。
这一场白事持续了两天半,陈伏晓连白布都没有扯下就将自己摔在木床床上,薄被被压的骤然变形。
这几天似乎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了,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一天,陈家业站在窗口良久。
第三天的清明节如期而到,在早上下了场小雨,泥泞了半个世界,所以不得已选择了赤脚爬山。
陈父陈母对于大儿子的感觉很陌生,多年别后再相聚,除了一开始的激动和高兴,往后几天他们都不能跟他有什么共同语言了一般,成了最陌生的亲人。
就还有一个陈家纪还能在他们之间来回转动,抗一把铲子放在肩头,前两个是父母,后两个是兄妹。他妹妹抢了一把镰刀,一路上一直在残害着狭窄小路边顶风矗立的野草,油滑的刀柄在她的小手中灵滑的转动,偶尔扬起头来笑着反驳他大哥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