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刺目,风和即将毕业的学生拥挤在教楼的阴影里。那一日的天空在记忆里仍旧那么蓝,真怕它会被炙热的太阳融化,滴落到这片充满兴奋与伤感的大地上。
“好,下一个班!”摄影师抬起头,冲八班的学生挥手。自那时起,他们的青涩容颜便永远留在那段旧时光里。
接下来是十班。
为了节省所谓的宝贵的复习时间,拍毕业照的场地有两个,分单双号拍摄。
十班的男孩穿着统一的白衬衫,黑领带,以及看上去特别二的吊带裤。十班的女孩清一色的上白下黄的连衣裙。
他们每一个人都脸上都放着光,未来在他们眼里都是幸福的,美好的,离别的伤感被他们小心的埋藏在眼角深处。
所有人站定。
摄影师举起手,开始倒数:“准备好,三,二,一……”
话音未落,一个少年挣开想要拉住他的老师的手,冲到摄影师的正前方,刚好挡住了照相机的镜头。
只见他高举双手,大喊道:“都不要说话!我有话要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正在打电话的校长吓了一跳,他手捂着说:“嗯,好,我知道,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少年满意地点头,面带笑意,然后嘶吼出这段话:“作为十班的班长,我在此代表十班全体同学向在座的每一位老师说一声:老师,你们辛苦了!老师,谢谢你们!”
四周哑然。随即,掌声雷动。
少年深鞠一躬,再抬起头,脸上已然没了刚刚的紧张,他的双颊因兴奋而微微涨红。
接下来,他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诧异无比的动作——他抬起左手,手掌张开,好像里面写有什么。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要表白,激动的人有之,担忧的人也有之。激动的人是想看热闹,担忧的人是怕他提前跟自己的暗恋对象表白。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想,少年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泰戈尔曾经说过:相遇时灯火长燃,熄灭在离别的瞬间!我希望我们十班的每一个人都灯火长燃,永不离散。”
他确实告白了,不过,他的告白对象,是整个班集体。
他再次深鞠一躬,他没有立刻抬头,听着掌声在头顶的天空回荡。千万别急,否则泛红的眼会被他们看见。
这一幕,永远留在少年的青春记忆里。随着时间流逝,它会渐渐泛黄,但那份悸动却会如发酵的美酒,愈发醇香。
这个少年就是我,嗯,本王。
本王留给高中同学的第一印象——会讲故事。
初遇时,四周的所谓同学与陌生人没两样。本王怎能自甘寂寞,我神秘兮兮地对周围的两个男生说:“喂,你们知道吗?这里以前是个坟地。有些关于它的鬼故事想不想听?”
“嗯,想啊,说说看。”
“对,哥们,讲啊。”两个男生显得特别感兴趣。
本王自然得意,可是,一个学校哪有那么多鬼故事。于是我就临场现编,胡诌乱扯。结果,他们俩竟然信了!
这两个少年最后成了我的好哥们。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讲的鬼故事一点不惊悚还漏洞百出,不过他们依然听得津津有味,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想听故事,而是想在那种陌生的环境里找到一个依靠,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那时,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我的鬼故事成了我们相互联系的一座独木桥。
这也是我之后开笔写的第一篇长篇小说是灵异小说的原因之一。
还记得,刚开始上高中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字——学。
因为,在我家族里,二堂哥在那个夏天刚刚考上重点大学,我以他为榜样,而且,我想超过他。
那段时间,我做事死板,少言寡语,待人冷淡,像一个刺猬紧紧地拥抱自己,而把满身危险的刺暴露在外。
很多人说我那时锋芒毕露,性格乖张。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那样。
“我觉得你很努力呢。”一个人告诉我,“我觉得你好像没有惰性。我就不行啊,好好学也坚持不了几天。”
我淡淡道:“只是你不了解我。”
另一个同学说:“我觉得你人真好,不说什么话,就安静学习。”
我呵呵一笑:“只是你不了解我。”
可是啊,那时的我根本就是在拒绝别人了解我,还自作深沉,贱兮兮地说别人不了解自己。
如果我的高中同学恰好看见这段话,他可能会笑:哈,这家伙才不是那种人呢!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人是多面的,每个人了解一个人就像盲人摸象一样,只能涉及某一面或几面。
所谓了解,不过是你知道一个人的多少面而已,可等你了解的越多,你会发现,完全了解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揭下来一个人在人前的面具,你或许会看见一颗炽热的心,可是你仍然无法确定,那是真实。
扯的有点远了。
那段时间后没多久,我找了原来的自己,而将那个乖张的死小孩锁死在心里。
我开始看书,开始写文章。
我一小就喜欢看书,可是物质贫乏的那段时间让我的精神也一样贫瘠。
到了高中,我有自己支配生活费的权利,所以,我开始省钱买书的日子。
记得有个星期,为了一套《福尔摩斯探案集全集》,我一星期只吃了三十块,现在想起那段满嘴面包榨菜味的日子不免又有些怀念。
我喜欢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
高铭曾说:我崇尚知识本身,不在意获取它的方式和途径。
我借过书,换过书,更多的是买书。
我看刘慈欣,王晋康,何夕的科幻;东野圭吾,阿加莎,柯南道尔的侦探小说;大冰,刘同的励志书;也读马尔克斯,泰戈尔的经典……
我喜欢看书,甚至在高三紧张的复习时间还在看书,被老班抓过很多次现行。可是头巨铁的我仍硬着头皮看。现在想,那段痛并快乐着的时间,我很怀念,可我不后悔。
或许现在我可以回答一个同学问过我的问题:“你看这么多书到底获得了什么啊?”
书里的故事就在那里,我涉猎过,思考过,感动过,如果非得说获得了什么,那就是忘身物外的短暂的欢愉吧。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整个寝室在最后一段时间都加入我,成为“吸毒”大军的一员。而我,成了名副其实的“读枭”。
一个室友曾指着我床上一摞书说:“班长,你那个床铺是我们寝室人文气息最浓的床铺了。”
哈,这句话,我很受用哦。
某次体育课,艳阳高照,热浪在绿茵场上翻腾,如此灼人让我放弃了打篮球的想法。
我和几个女生在阴凉地里闲聊。
“你们以后想干嘛?”我说。
“没想好。”一个女生摇头,“还有好长时间才毕业呢,你是不是想的有点远啊?”
我站起身,说:“目光放长远一点嘛,毕业、未来,都得想想啊。”
“这么说,你想好了?”
“嗯,”我答,“以后我毕业了,先给我们每个同学写个故事,帮你们记下青春。”
“哇,好伟大!”
“哈哈,没什么啦。”我有点得意忘形,“我要是写就把你们放在一起,毕竟,你们可是跟连体婴一样的好闺蜜啊。”
现在,我开始履行我的诺言。
故事开始,请君毋语,静下心,慢慢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