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南宫竹自膳房跑了出来,后面的膳房浓烟滚滚,怕是又一次生火失败了。
“给你。”一个肉嘟嘟的小手递过来一方帕子,南宫竹低头一看,欧阳询正一脸无奈的望着自己。
南宫竹狠狠敲了敲孩子的额头,接过帕子擦了擦满是灰尘的脸,“看来糖醋鱼是吃不成了,房里还有些果子,先吃些吧。”
“又是果子。。。”欧阳询瘪了瘪嘴,一脸无辜,“已经吃了七日果子了。”
“你懂什么?我们修行之人多是用的清淡。身体浊气越少,日后修行才会更顺畅。”
“可是我才八岁啊…”
自取了欧阳询的记忆如今已有半月有余。起初,洛清离怕南宫竹不会做饭,特意亲手写下几个菜谱,如今看来,收效甚微。对于南宫竹而言,怕是没有做厨子的慧根。
“我是你师父,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小心日后不教你法术,等过了几十年,你变成小老头,为师我还是这般相貌,到时候我便带你去凡间人最多的地方,让你磕头跪拜。”
欧阳询摇了摇头,拿起旁边的几根柴火向着后方的膳房走去。因为年纪小个头不高,欧阳询搬来个凳子,站在凳子上开始下厨。
只见这孩子拿起刀有模有样的处理鱼鳞。
“你会烧饭?”南宫竹大为意外。
欧阳询点了点头,依旧专注的处理着。
片刻后,一股鱼香自膳房飘出,欧阳询端着糖醋鱼放到院中的木桌上,伸手为南宫竹盛了一碗米饭。
从前云无迹在世之时,偶然还是会为自己做上一顿美味餐食,云无迹的手艺很好,糖醋鱼便是最为拿手的一道菜。南宫竹一向贪玩,更是贪吃的很,只不过自从云无迹过世后南宫竹便有多年未曾吃过凡间菜品。如今却未曾想到,这八岁孩童做的餐食竟然会重新勾起自己的味蕾。
“你从前为何不说你会烧饭?”南宫竹吃了口鱼,鲜嫩可口味道着实不错。
“姐姐也没问我,本想着姐姐自己一人住了这么久,还想着尝尝姐姐的手艺,没想到…唉…”欧阳询叹了口气。
“我是个修士,平日里只饮甘露,要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可能搞得这般狼狈?”南宫竹整了整衣衫颇为认真道,“还有啊,我是你师父,不是姐姐,记住了?”
欧阳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并未答应拜你,是你强迫的。”
南宫竹看着欧阳询,只见他一脸单纯的模样,可是言语却又刻薄的很,气的咬了咬牙,心下暗道,当时就不应该只是抹去家人病死那一点点记忆,直接把他变成一张白纸随意描画,可比如今强的多。
“从今以后,你要在这里生活,你必须拜我为师。”
欧阳询叹了口气,一脸同情的望着南宫竹,“拜便拜吧,反正姐姐…不…师父你人缘这么差,如今这家里没来过一个客人,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拜你为师的人了。”
“你知道在凡世中,我们前尘阁地位有多高吗?”南宫竹白了他一眼,“不说媲美真神,不过若是有人知晓我们前尘阁的位置,怕是会挤破门槛也要拜我为师。”
“哦?”被南宫竹这么一说,欧阳询竟来了兴趣,“那我们前尘阁的法术厉害吗?跟那些修仙世家相比呢?”
“我们的法术自然是玄妙的很,不过,玄门修士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守护九州大陆不被邪祟侵扰,维持九州原本该有的秩序,而我们前尘阁主要是祛除凡人心中郁结,化解孽缘,都是行善积德的事情。”南宫竹顿了顿,“三天后,正好我要化解一段尘缘,我带你一同下山。”
“真的!”欧阳询眼前一亮,立式放下碗筷随即跪在地上愉快的拜了三拜方喜气洋洋的起身,并将方才用过的碗筷清洗干净。
接下来的三日,欧阳询不仅做了不同的菜色用来孝敬南宫竹,更是把打扫庭院的活一并接了下来,而南宫竹似乎并没有因欧阳询年纪小而托辞,反而接受的理直气壮,索性在房中不断把玩着师父留下的翠玉笛。
南宫竹靠在窗前,望着云无迹曾经住过的房屋,想着往日师父用这翠玉笛吹奏的日子,那时候,自己便是这般靠在窗前,一听就是一上午。南宫竹一向不擅音律,如今翠玉笛在手却从未吹奏。
此刻,欧阳询小小的身子正卖力的打扫庭院,望着他的背影,南宫竹的嘴角抹上一丝笑意。正值初秋,院中的落叶纷飞而落,一遍还未清扫完毕,便会再落下一层,因而,欧阳询便这般打扫直到晌午。
“询儿!”南宫竹接过他手中的扫把,看着他磨的通红的小手,“这万物生长轮回,你是追赶不及的。”说着丢下扫把,拉着他的手。只见南宫竹捏了一个口诀,脚下飘出一柄长剑,“走吧,今日为师心情好,带你感受一下别样风光。”
就这样,南宫竹一直拉着欧阳询的手御剑向西离去。
灵溪谷的枫叶已红,满满当当洒在幽谷之间,红黄相间的枫叶林美不胜收。两人自低空御剑而过,整个风景看得清清楚楚,欧阳询一边望着眼前的景象,激动的将南宫竹的手握的更紧了一分,南宫竹回首看了看,嘴角抹上一丝笑意,曾经自己便是这般握着师父的手御剑而行,二十载光阴宛若昨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寻了丹池峰脚下一处僻静所在落下,此处距离青山郡不过数里,对于欧阳询来说步行至郡内亦非什么难事。
青山郡不大,不过郡中的物件却齐全的多,南宫竹自腰间摸出一枚铜钱买了串冰糖葫芦,“给!”纤纤玉手将糖葫芦递到欧阳询面前。
欧阳询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糖葫芦是小孩子吃的。”
“哎呦?”南宫竹无语的看了看欧阳询,索性自己吃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集市中闲逛,瞬间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你看!”
“小小年纪便带着一个孩子,怕不是哪家被赶出来的?”
“胡说,你看那女子穿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哎,真是世风日下啊。。。”
周围不停的窃窃私语,一时间围绕两人的种种猜测不断传出,而南宫竹仿若未闻,一手拉着欧阳询,一手拿着糖葫芦吃起来,转过街角,两人来到一处客栈,客栈不大,里边却也坐满了客人。殿内跑堂的小二是个中年男人,见两人进来,先是一愣,随即试探道,“是南宫姑娘?”
“店家,糖醋鱼照旧。”南宫竹寻了个视线开阔的位置坐下。
“明白!”小二拎着茶水来到两人身前,为南宫竹填了杯新茶,“几年不见,南宫姑娘何时填了这么个小娃娃?”小二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正四处观望的欧阳询。
“这位大叔此言差矣,”欧阳询转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师父年轻貌美,哪里像六岁娃娃的娘亲?”
小二一听,尴尬一笑,随即附和道,“小公子说的对,是我胡言乱语了。”言罢,小二起身向着其他客人走去。
“我六岁拜入师门,算起来已有二十载,若是放在凡间,怕是孩子当真如你一般大了。”南宫竹笑了笑。
“你也说是凡间,”欧阳询摇了摇头,“你说过你是修士,寿命极长,岂是凡间可比?你虽然年长我十八岁,但是在你们修行界,怕是根本算不得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客栈用过餐食,“询儿你看。”南宫竹用手指了指楼下集市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只见南宫竹捏了个法决,男人腰间的钱袋瞬时飞落在两人桌上,南宫竹将钱袋打开取出银钱,又将钱袋重新施法挂回男人腰间。
“这个男子姓吴,本是当地一布庄的伙计,前些年他将自家布庄染布的配方泄露给对家,获得一笔银钱,而雇佣他的布庄因此损失许多,老板一夜欠下许多债务,最后不得已用自家女儿联姻换来资金方使得布庄起死回生。”南宫竹顿了顿,“你要记住,我们前尘阁不得擅自处置凡人,不得扰乱秩序,不得乱用法术伤害凡人,但是若是在允许的情况下,也是可以给予适当教训,这便是你拜我为师上的第一课。”
“这是我们前尘阁的门规吗?”
“前三条是,至于最后一条嘛,”南宫竹笑了笑,“那是我的规矩,以后也是你的规矩。”
望着欧阳询似懂非懂的神情,南宫竹没有继续解释,只是唤来店家付了饭钱,随即打听着如今城内可有什么趣事。
“却有一桩奇事。”店家道,“前面不远处的红袖坊新来了一位乐师。”
“烟花之地,聘用乐师有何稀奇?”
“奇就奇在,那不是一个普通的乐师,而是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