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嘚嘚的敲击着地面,两匹大红马拉着一辆简陋的马车徐徐驶过。车把头是个少年,在他的指挥下,马车缓缓的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在这大街中像这样的马车有着很多,没人会在乎这一辆怎么看都很平常的马车。
“卫大哥,你真的确定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山门而不是一处富绅的家吗?”
距离二人斩杀掉黥面二怪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功夫,原本用来拉车的两匹小马驹都已经长成了高头大马,单子友都要伸手才能够到它们的头,开始时连缰绳都不敢触碰的毕天冬也成了一个熟练地车把头。
在这多半年的时间里三人的吃住基本都在这架马车上,身上的伤也在一个月前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在卫一蝶的劝说下,他们仍然是任何一家山门都没有去。
而是驾着马车走了一个月,一直到了这雨雪岭。
“没错,就是这里,这雨雪岭是两国边界,而且应该只有这一个山门才会不在乎那碧月通牒。”
马车中,卫一蝶手中拿着一块锦布在那两柄弯刀上来回地擦拭着。眼神专注的就像是那不是两柄刀,而是自己的孩子。
雨雪岭,位于天雨国和雪涯国的交界处,是一处由几座大山构成的一处山脉,将天雪大陆一分为二,一半常年大雪包围,一半常年阴雨雨林茂密,只有山顶的部分适宜居住。
位于雪涯国的一半叫做雪岭城,位于天雨国的一半则称为雨岭城。
而现在他们正处于这雨雪岭的山脚,因为处于两国边界,纵然是气候恶劣,但仍然有着大量的商人来往,所以这座雪岭城至少有三个雪都城的大小,而他们要去的那处山门,正是位于这雨雪岭。
“碧月通牒。”
低声念叨了一遍这让自己四处投师无门的东西,单子友又想到了那手持长剑、放声大笑的紫夜,那一脸的嗤笑与嘲弄,几乎都要刻在了心上。
“吁……
突然马车一阵颠簸,传来了一声喝骂还有马嘶声、小孩的哭闹声夹在其中。
“大哥,前面碰到一伙劫道的。”
没等车内的二人出声询问,车厢的帷裳一挑,毕天冬的头便伸了进来,只是他的话着实让单子友和卫一蝶一惊。
“你没看错?别是什么大家族在办事吧?”
“就是啊,这可是城内啊,怎么会有人劫道?”
二人均是不敢相信的问道。如果是在城外,哪怕是靠近城墙的城郊,出现劫道的他们都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可现在他们可是在雨雪岭下面的城中啊!哪有人在城中打劫的?
他们不怕这雪岭城的城主吗?就算城主不管,这雪岭城的各个富绅呢?
像是之前单子友所在的雪都城,别说城内,就算是雪都城的方圆四周十里之内,要是有那个不开眼的敢在路上打劫,那么不管是打劫到了多少的钱财,都会受到姜家的追杀。
如果说这些富绅大家族不管,那么那个在雨雪岭的山门呢?
如果连自己山门所在的城池的安全都无法保证,谁还敢来山门拜师?谁能相信这山门的实力?在这雪岭城内打劫,简直就是在打山门的脸啊!
“车上的!留下钱财宝物和马车,之后就滚吧!”
可是下一秒马车外就传来了一阵吼声,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个粗野的汉子。单子友已经能想象到马车外的是怎样一个人了。
“还真是劫道的,要不,单兄弟,咱们下车?”
卫一蝶有些哭笑不得的询问道,倒不是碰到打劫的害怕,他自己独身在外闯荡也有些年头了,这种事情也遇见过不少,只是实在没有想到还有人在城内这么干的。
“下去看看吧。”
和卫一蝶一样,单子友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车上的人墨迹什么呢!赶快下来!”
就是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外面的人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又吼了一声,甚至还踹了马车一脚,力气之大使得整辆马车跟着一阵晃动。
“竟然比想象中还要粗野。”
下了车的单子友发现对方竟然要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粗野很多。原本以为至多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汉子,没想到真的看到之后发现眼前的这位简直是个野人。
一头长发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打理过了,或者可能自生下来就没有打理过,一团团的纠在一起,上面还有着树枝和树叶,单子友甚至怀疑里面里面是不是有个鸟窝。
手中还拿着一根不知道是牛腿还是鹿腿的腌制火腿在大口的撕咬着。
没有鞋子之类的东西,身上穿着一件由兽皮制成的衣服,还露着半个胸膛。只要是露在外的皮肤上面全是至少三寸长的毛发,胸口的最是旺盛,腰间挂着一个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漆黑酒坛。
甚至在这三米开外的位置单子友还能闻到一股类似尸体腐烂般的恶臭。
在他的身后有着几个穿着粗布衣的男子,想必是他的手下。
此时这几个手下正押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不时的踢上两脚骂上两脚。老人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大概是被吓到了,不停的哭着。
在单子友二人打量着他的时候,粗野汉子则是一门心思的吃着手中的火腿,似乎很是美味。一时间倒是没有谁说话,只有着手下的骂声和孩子的哭声。
“放开他们!”
说话的不是单子友也不是卫一蝶,竟是在一旁牵着马匹的毕天冬,此时他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向着那几个男子冲了过去。
不过还没跑出两步便被单子友一把拉了回来。
“你去送死啊,看见那野人手里的火腿没?你还没人家的火腿大呢!”
劈手夺下毕天冬手中的马鞭,教训了一句就一掌切在了他的脖颈处,将其打昏连马鞭一道扔回了马车的车厢里。
“你小子倒是识相。”粗野汉子又撕咬了一口手中的火腿,“我正好觉得手里的这肉太硬了想换个嫩的呢,那小子要是过来正好做我的下酒菜。”
说完将手中的火腿夹在腋下,抱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洒了满身也不理会,接着又重新将腋下的火腿拿在手中啃着。
“我说,这位……大王?”看着他大块朵颖的样子,单子友只觉得一阵反胃,差点将早上吃的烧饼吐出来,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嗯?果然识相,晓得俺虎皮大王的名字。”
自称虎皮大王的粗野汉子,上下打量着单子友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的神色。
“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我只要你的宝物好了,不要你的盘缠了。”
“那……我呢?”一旁的卫一蝶看着这虎皮大王的反应只觉得有些头晕,果然能想到在城内打劫的人脑子不会怎么正常。试探性的问道。
“你,嗯,你不行,虽然你们是一起的,但是我不喜欢你,你必须交出所有的宝物和盘缠,”大口的咀嚼着口中的肉和酒,“咕咚”一声咽下,声音清晰可闻,“对了对了,还有那马车,也得留下,老子走路很累的。”
说着竟就地坐下了,空闲的一只手在脚底板上面来回的扒拉着。单子友甚至好像看到了一些泥土被他直接扫到了腰间的酒坛里。可是这位虎皮大王倒是一点不在乎,拍完了脚底板继续抱起了酒坛喝着。
“呕……唔。”
卫一蝶和单子友终于坚持不住,双双扶住马车的车辙,呕吐了起来。
“噫!你们这些人看着那么干净,咋这么恶心呢,咋还能在街上吐呢!”虎皮大王满脸的鄙夷,双手还在酒坛的坛口捂着,似乎是生怕单子友他们的呕吐物溅到酒坛中。
“呼,舒服多了。”
这一吐直接将肚子里的早饭吐出了大半,单子友和卫一蝶这才觉得舒服一点。二人靠在车轮边,互相看着对方,眼中有着同样的讯息: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这位虎皮大王的穿戴、说话和行为方式实在是不像一位正常人能做的出来的。而且正常人是不会在城中打劫的!
其实这次单子友和卫一蝶还真的是没有猜对,这虎皮大王只是憨厚,却并不傻,而且这城中打劫倒也真的是没人管的。
不论是城主还是富绅,或者山门都不会去管理,因为这雪岭城处于交界,不一定哪一方就是另一国的人。
如果是被人打劫只能是私人的纠纷,可如果城主等人插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就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了,天雨国和雪涯国表面上和谐相处,可实际上双方都在找个理由和对方开战。
正因如此,索性这雪岭城中的打劫和偷盗等行为也就没人去管了,不止是雪岭城,雨雪岭另一面的雨岭城,也是如此。
但是来往的商人多会配备几位护卫,这些护卫一个个可都不是吃素的,万一碰上一个比自己强的,别说打劫,只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交代了进去。
所以只是虽然没人管这种事情,这打劫也是几乎没有人会去做的。
“你来还是我来?”
“我……呕!算了还是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