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唐氏还试图劝大女儿:“你爹他也是不得已,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好歹他是你亲爹啊。”
郭玲冷漠地说:“我现在已经是何家的奴才了,跟郭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唐氏还要说,皮婆婆讽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还是快走吧,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就没见过这种畜生不如的父母。你要真为了两个女儿好,就赶紧离开,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了。”
最后,唐氏被人讽刺嘲笑地抬不起来,最后是泪水涟涟的走的。
这期间,郭玲一直冷着脸,一句话不为生母辩解。
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真的没伤透了心。
绣坊里那些没有孩子的妇人更是对唐氏唾弃不已,她们要是有了孩子,肯定会捧在手心里好好宠爱的,怎么会想唐氏这样将孩子当做讨好丈夫的筹码。
郭勇看见唐氏是空着手出来的,面上已经不喜了。
但想到以后大大的好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何云旗见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就打算打道回府,走之前还叮嘱郭玲:“放心,有什么事情尽管跟韩掌柜的说,韩掌柜的解决不了,还有我,别一个人扛着。”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能决断地跟亲生父母断绝关系,这种魄力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她之前也听人说过,有些女子已经逃离了原生家庭,但亲生父母一哭一求,这些女子又心软回去了,继续为家里当牛做马。
郭玲点点头:“今天多谢少爷了,等我学会绣花了,一定给少爷绣个荷包。”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何云旗笑笑:“你的心意我领了,荷包就不用了,绣好了就放在铺子里卖吧。”现在这种情况,父母亲人是靠不住的,还是自己攒些钱靠谱。
郭玲带着郭琳再一次跪了下来:“多谢少爷的再造之恩。”
何云旗挺反感人动不动就下跪的,但她也明白这是郭玲姐妹答谢的方式,只轻轻皱了皱眉,说:“在我跟前,是不兴下跪这一套的,你们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女儿家的膝盖也不是那么软的,以后不要随意跪人。”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下跪是最没有用途的一种。
等何云旗又跟韩娘子商量了一些事情,才上了马车走了。
只是她对郭勇却不太信任,只觉得他答应的太快,似乎有其他的企图。
派人在郭家附近监视了几天,小厮回来报:“郭勇每天不是在家里睡觉,就是去赌场赌钱,有输有赢,赢得钱也够他们夫妻两个生活。唐氏每天都在家里待着,也就是出去买菜才会出来一下,买了菜就回去了,没有去别的地方。”
尽管郭勇现在没有动作,但何云旗却对他的人品是不相信的,于是吩咐小厮:“再盯上几天,要是除夕那天还没有动静,就回来吧。”
小厮领命而去,等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就回来报了:“果然如小姐所料,郭勇夫妻两个去惠绣坊找他们的女儿了,不过郭勇是躲在暗处的,是唐氏上门的。但看门的人并没有进去通报,直接把唐氏挡在门外了。”
何云旗冷笑:“果然还有别的企图,这次没有成功,他们还会有下次的。”
小厮问:“那大小姐说该怎么办?总不能我们天天防着贼吧?”他倒是不是觉得自己做这个差事有多辛苦,就是觉得为了一个小女孩有些不值当。
何云旗说:“既然她没见到人,相比年前是不会出幺蛾子了,你先回来,等过完年我再安排,去找你秋香姐姐拿赏吧。”
这个小厮本来对这份差事有怨言的,但一想到大小姐出手向来大方,就什么怨言都没有了,等拿到赏赐的红包,他就更高兴了,不禁拿着红包向小伙伴炫耀:“谁说这是个苦差事的,看看大小姐赏的红包。”
小伙伴们纷纷表示,羡慕嫉妒恨。
马上就要过年了,何云旗出了拨拉算盘,其他要操心的事情真不多,去年他的有些措施实施的不错,所以今年她也不算改,也就是需要她定夺的事情她才会过问一下,其他的都分给下边的管事去做。
现在何云旗拿着除夕夜宴的菜单,对下边的人说:“这个菜单定的不错,到时候再准备些小孩子爱吃的零食就齐当了。”
管事妈妈恭敬地应是,但却没有走。
何云旗抬头,问:“是还有什么事?”
管事妈妈迟疑了一下,才说:“是夫人。”
何云旗挑眉:“夫人怎么了?”
既然已经开头了,管事妈妈说话也顺畅了:“前些天夫人刚派了人给陶家送银子,前两天又送了一次。”
何云旗不以为意:“夫人不是每个月都要送一次吗,又送一次恐怕是为了给陶家过年的银子,多给些也说得过去。”这一年来,陶氏每个月都会定期给陶家送些银子过去,有多又少,只要不出格,也就随陶氏去了。
“可这一次,夫人给的有些多。”
何云旗合上账本问:“是多少?”
管家妈妈说:“一开始那小厮还不说,不过被我套出话来,有五百两之多。”
何云旗忍不住抽了一口气:“五百两,这么多?”若是按照五两一个月的标准,这五百两可是八年的花费,难道是要一次性支取?
这也不太可能,陶氏自从被夺了一部分的管家大权,何云旗对账本看得特别严,她想动手脚也不容易,所以她现在手里也就是以前的攒下的一些银子,要让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恐怕是有大的诱饵。
何云旗沉吟一下,说:“明天就是除夕了,没得为了外人影响咱们家过年,这件事你先记下,等过了年你提醒我一声,我来处理。”
这一年来,全府上下都非常的信服这未才十一岁的大小姐,就算之前有轻慢之心,现在也不敢有了。
管事妈妈见她没有放在心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等管事妈妈走了之后,何云旗蹙着眉对秋香说:“我还以为夫人这一年已经看清楚了,只要她好好待父亲和弟弟,这个家还是她来做主,可你看看她都做的什么事,这么大的人了就是拎不清。”
秋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时不时脑子糊涂的夫人,若是她自己的银子还罢了,可任谁都知道这钱是何家的,现在这种做派连她这个做丫鬟的都有些看不起。不过,她也不能评价主子,只好劝道:“陶家这一年来幺蛾子不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别因为他们的事情影响了过年的心情。”
何云旗将账本一扔,趴在桌子上哀嚎:“怎么到了年底还这么多事,就不能消消停停地过日子嘛!”
秋香笑:“咱们要过年,别人也要过年啊,所以赶着年底最后赚一笔。”
扔下这些烦心事,何云旗专心操心家里过年的事情、虽然有下人操持,但她还要再检查一遍,免得有些地方有缺漏,事到临头再出问题。
其实,过年的时候,最大的两件事是祭祖和宴客。因着何云旗现在在家里超然的地位,所以除夕祭祖的时候,何云旗是跟何云泽这个男丁一块儿祭祖的。陶氏对此有异议:“女儿家总归是别人家的人,怎么能去祭祖?”
何云旗是这么解释的:“我可以嫁给不同姓氏的人,但我只姓何。”
这番话说出来,陶氏目瞪口呆,哪有姑娘家说自己要嫁给不同姓氏的人,这不是说自己会嫁给好多人家嘛!
就在她目瞪口呆的时候,何老爷子已经拍板定了下来:“云旗说的不错,总归是一辈子姓何,而不是姓别的姓。”
可姓氏前面要冠夫姓啊!
然而,陶氏的内心别人是听不到的,而且也没有人听,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其实何云旗自己对祭祖这件事倒不是很感冒,让她去她就去,不让她去她就不去,并没有觉得去祭祖就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男人能祭祖,女人却不能,她就不爽了。有些地方,无论是未嫁女还是出嫁女,在祭祖的时候只能做一些打扫卫生,清洗用具的活计,等到祭祖的时候,就被赶了出去。
女人跟男人虽然分工不同,但同样都是为了这个家庭努力,没道理因为女人没有在外边得到一官半职就得矮上一截。
造物主为了让世界平衡,所以造出了男人和女人,男人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外出狩猎,女人就用灵巧的双手剿丝织布,并没有高低之分。
于是,这一年的何家上上下下都在讨论着这件大事。无论这件事在何家还是在杭州城,都算得上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了。
有些开明的人家,都赞一句何家深明大义,有些守旧的人家则是批判何家不成体统,没有规矩。
等到大年初五的时候,何家请了相熟的亲戚朋友,已经何明哲官场的同僚,有些关系好的人家就跟何老爷子说:“我们都知道你宠爱这个孙女,可再如何宠爱也要有个限度,祭祖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让个未嫁女进祠堂,祖宗们知道了是要怪罪的。”
何老爷子乐呵呵地说:“若是祖宗们知道了连我们家的孙女都这么优秀,不定多高兴呢。”
倒噎得说话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难道能说人家孙女不够优秀?这不是得罪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