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清不爱你,你为何就不能认?为何非要将他抓回?你若是放他一条活路,放我们一家一条活路,何至于有会今日这样的下场?!”庄梦蝶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和悲悯,“不过,梦蝶还是要感谢女皇当年的不杀之恩,以及女皇送上的这天璇国帝王之位。”
“你住口,萧远清爱的是我!若不是你的母亲用下作的手段迷惑了他的心智,他怎么可能会离开我!”庄女皇听到庄梦蝶说萧远清爱的不是她,竟比听到天璇国江山易主更为激动,她愤恨、悲伤、绝望、无奈,眼眸中的种种情绪轮番转换后,最终归于平静,就像一汪再也起不了波澜的死水。
“女皇如今已毒入骨髓,与其如此苦苦熬着,不如就让梦蝶帮您解脱吧,至于父亲爱的是您,还是母亲,九泉之下,您再去问个清楚吧。”庄梦蝶说完,拉过御被,一把蒙住了庄女皇的头部。
庄梦蝶微微皱着纤细修长的眉,眉间的朱砂痣宛如垂泪,她双手隔着被子紧紧捂住庄女皇口鼻,冷眼看着棉被下庄女皇的身体不断地扭动抽搐。
庄女皇的手脚开始还在御被之下胡乱踢蹬挣扎着,但很快那力道就越来越微弱,直至最后终于没了动静。
感受到庄女皇已经没有了动静,庄梦蝶长吁一口气,即便深秋的夜里微寒,可她的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了细密密的汗珠,她没有松开捂住御被的双手,就这样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足足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在确定庄女皇确实已死透,不会再有任何意外后,她才骤然从床沿上起身,蓦然掀开了御被。
庄女皇面色青紫,双目突出,死不瞑目。庄梦蝶伸出手,慢慢抚上庄女皇青紫色的脸,移到了她怒睁着的双眼处,抚合了她的眼帘。
年幼时,她多想能被这个天璇国最具权势,最具威仪的女人抱在怀里,然后用自己软糯的小手去抚摸她的美艳的脸颊,可直到她长大,她都没有机会,而今,她终于如愿抚上了母皇的脸颊,可她却不再是她的母皇,她也终是亲手杀死了她。
离开床畔,庄梦蝶这才发现庄非鱼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他也恨庄女皇,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亲生母亲,或许,他还是不忍亲眼看着她如此死去吧。
庄梦蝶站在床前,仔细聆听了一阵庄女皇寝宫外的动静,外面依旧悄无声息,未见异常。庄女皇的寝宫早已经被她和庄非鱼带来的侍卫把守住,没有他们的命令,闲杂人等自然无法靠近。
庄梦蝶本就天生体弱,加之年幼时那一场冬季落水,身子状况更是不能与常人想比,即便庄女皇已经病入膏肓,可捂死一个临死挣扎的人,还是费了庄梦蝶不少心力,她轻咳几声后,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缓步绕过庄女皇龙床之后的几重轻纱珠帘,伸手在一片墙上的某处机关处按下。
墙面突然缓缓移开,在庄女皇的寝宫竟然有密室。但这间密室对庄梦蝶来说却似乎不是什么秘密,她甩了甩衣袖,信步而入。
昏暗的烛光随着密室之门的开启,逐渐照亮了庄梦蝶眼前的路,她一派悠闲地跨进门,绕过精致的轻纱屏风,看清了整间密室的布局。
那是一间布置得还算雅致整洁的卧房,卧房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书案,案上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个赤金香炉,伴着淡淡的香薰之气,有袅袅薄烟正在缓缓飘散。
庄梦蝶的视线,穿过那不断升腾而起的袅袅薄烟,冷冷淡淡地望向了摆放在书案之后的那一方软塌。
那一方软塌之上,一个身着素雅单薄长袍的男人正背对着庄梦蝶,端坐在软塌之上。听到密室之门打开,而后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男人缓缓转过身,一点也不因庄梦蝶的到来而感到意外。
男人的面容与庄非鱼有一两分相似,身上的雍容儒雅之气与庄非鱼身上的极为相似,他双鬓微染霜白,脸色似乎是因为许久不见阳光而带着病态的苍白,他优雅,沉静,而又沧桑可怜。
男人看到庄梦蝶,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向她的身后,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似的,可在发现庄梦蝶的身后并没有人,而密室的门也缓缓再次关上时,他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非鱼,终究……还是……没有来。”男人的嗓音沙哑低沉,说话的语调非常生涩艰难,只如此短短的一句话,他却说得不流畅,每个词都吐得很慢,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那个男人,就是司马家族的司马铉,曾是天璇国鼎鼎有名的常胜将军,世人只知他在一次被敌军放火袭营时失踪,却不知道原来他竟一直在天璇国,被庄女皇关在自己寝宫的密室中。
“司马将军别来无恙。”庄梦蝶没有回答司马铉的话,而司马铉的这一句话本来也不是什么疑问句,他也不需要庄梦蝶回答他什么。
“除了,除了性命,性命仍在,又,又如何能说无恙?”司马铉沉声反问,他抬起手招呼庄梦蝶做到书案旁的座椅上,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一阵“哐哐当当”的冰冷金属撞击声响起,庄梦蝶寻声看去,只见司马铉的手脚上,都锁着铁链。
不仅如此,当庄梦蝶的视线落在司马铉的腿上时,还发现素雅轻薄的长袍下,他的两条小腿细瘦如柴,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曲着。而软塌的一旁,还放着两根拐杖,很显然,司马铉早已经不良于行。
虽然这是庄梦蝶第一次见到司马铉,但联想到司马大将军的威名,再看看此时眼前人的狼狈的模样,庄梦蝶多少还是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她痛恨庄女皇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让她竟然连亲生父亲的面也见不上,或许父亲坠入玉龙江身亡时她还太年幼,并不能记事,在她的记忆中,竟然连自己的父母亲长的什么模样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