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所有的怒火全数从花无影的身上转移到了柳依伊的身上,两人毫无高手形象的扭打在一处,在湍急水流中起起伏伏。
闪着莹莹蓝光的长剑在柳依伊咬下黑衣女子手腕的那一刻,已经从黑衣女子的手中脱手而出,在水浪的席卷下缓缓沉入水中,在水里折射出点点蓝光冷芒,花无影再次甩出手中的千年寒蚕丝,在长剑消失在眼前彻底沉入水底时将它渐渐绞住。
柳依伊先前中了暗器受了伤,又在这水中泡了许久,加之刚才拼命冲过来替花无影解围已经耗去了绝大部分力气,在和黑衣女子扭打中片刻就落入了下风。
黑衣女子也不去看自己手腕的伤势,用力将柳依伊甩到了下游。花无影虽然用千年寒蚕丝绞住了那一柄长剑,但在湍急的水流中她还来不及将长剑拿在手上,她被急流再次冲向黑衣女子,她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越来越近。
眼看花无影已经近在眼前,黑衣女子伸出那只并未受伤的手,朝着花无影的脖颈扼去,她从黑色衣袖伸出的那只手在水中泛出奇异的光泽,那种光泽就像是刚才被花无影用千年寒蚕丝绞住的那柄剑一般。
花无影身在江湖多年,也听说过有某些奇异的功法修炼成之后会让修炼者的手泛着异样的光泽,这种功法在江湖上被统称为手剑。
眼看那只手迫近,花无影相信黑衣女子伸来的这一只手比起刚才她伸出的锋利长剑绝对会更为厉害,也更难对付。
这一次,花无影和黑衣女子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一尺之遥,花无影不管是从手中抽出被千年寒蚕丝绞住的长剑,还是直接抽出千年寒蚕丝都已经再来不及。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出掌去迎。
花无影运气挥掌击出,黑衣女子也出掌相迎,两掌相击,陡然之间,一声爆裂的巨响冲入耳膜,身后冲力仿佛找到了发泄之口,狂涌而来。
两掌相迎,震得水浪溅起丈余高,目之所及皆是水浪,花无影和黑衣女子以及在黑衣女子下游的柳依伊被水流冲击着流往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出口。
原来,竟是另一边冷九溟利用铁笼和水的冲力,生生在墙上砸出一个大口,这个大口通向似乎是地势更为底下的地方,水流急冲之下,一泻千里。
霎时间,所有人,连同那个困着流光流景和方瑶的铁笼,全部从那个大口被冲了出去。
离开了地洞,外面哗啦啦的水流声气势磅礴,冷风吹来,将水里不知是水的血腥味吹散,被急流冲着走的几个人此时终于看清了地洞出口外的场景。
原来,木心楼是建在一座山下的,山后有一座天然大瀑布,木诗倩其实是凭借着瀑布的冲力,命人建了地下的石洞以及石洞上面的机关,如今机关被破,石洞受损,水力翻腾之下他们这些人全都被冲入激流之中。
在昏暗的地洞中他们不知道究竟已经过了多久,如今被冲了出来,重见天日,才发觉早已经是午夜,一轮冰冷的圆月静静悬挂在夜幕中,清冷的月光洒下,渡上了一层月华。
原本美好的山间月色被在急流中四处扑腾挣扎的几人,和一个千斤之重的牢笼尽数破坏,可惜了美景无人赏。
越是美,就越是危险,说的就是这山间白练,在湍急的水流中,若是被水流冲击撞上凸起的岩石,又或者是被瀑布水力冲到下游,撞在山壁碎石之上,运气若好最多不过是擦伤流点血,倘若运气不好,便是头破血流筋骨断裂。
在激流中的每个人都在拼命去够住周围任何能抓取到的东西,就像即将溺水的人想拼命抓住任何一根能救命的稻草。柳依伊死死地抓着黑衣女子不肯放手,生怕她一旦寻到机会就会再次对花无影出手,也怕她不顾一切要拉着花无影坠入悬崖下同归于尽。
在夜色中柳依伊向来冷冰的面容竟比平时的她更为生动,往日的她在他人看来与尼姑庵的师太那寡淡的表情并无二异,可如今的她似乎又有了热血,又了爱恨,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柳依伊的脸上挂着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她顾不上周围是什么情况,也顾不上她扯着黑衣女子,正和黑衣女子一起即将被冲下悬崖。柳依伊的头发已经不知是在打斗中还是在水流的冲击中变得凌乱,她发出两声轻笑,自言自语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她这句话说得毫无来由,黑衣女子根本不懂她在发什么疯,但若是木诗倩还活着的话,她一定会知道,柳依伊这话是和花未眠说的,她说的她指的就是花无影。
柳依伊脸上带着笑,死死抱住黑衣女子,突然转身朝着水流最湍急的地方靠过去,她朝着花无影的方向大声喊道:“无影!你一定拿到枯骨霜花!一定要替你的父亲报仇!还有,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
没有说完的话连同柳依伊和黑衣女子一起消失在夜色里,清冷的月光下,两个身影在花无影的视线中渐行渐远。在湍急的水流中,吃了花无影一掌的黑衣女子被柳依伊死死抱住,一时挣扎不开竟拿她毫无办法,急流很快便将她们二人冲下悬崖,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无影是在南无山才开始习水性的,在水浪中被冲击了这么久,她也有些吃不消,只能凭着求生的本能让自己不至于沉入水底。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她听见了柳依伊的话,却根本没有时间也来不及去做什么。
不管她有多不想柳依伊就这样被水流冲走,不管她平日的功法内力有多深厚,在这湍急的水流面前,在这大自然的强悍面前,她的人力都是那么渺小。她眼睁睁看着柳依伊被湍急的水流冲出了自己的视线,眼眶突然湿润了,也不知道湿润的是眼泪,还是不断冲击拍打的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