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南无山巅。一袭红衣在风中飞扬,想比之前,花无影消瘦了不少。雁南飞看着站在身旁的她,也不知道她是因为这三个月不断地放血祛毒而消瘦,还是因为心有挂念而日渐消廋。
但无论如何,花无影体内的噬身丹毒素已清,她总算是可以离开南无山,回去寻找她一心挂怀的师傅了。
“南无山总算是又恢复了平静,你今后作何打算?”花无影看着已经重建好的塔楼,问站在身旁的雁南飞。
虽然塔楼已经重建,还是和以前一样气势恢宏,可是对于雁南飞来说,这已经不是以前的塔楼了,从八年前开始,这塔楼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塔楼了。可再怎么说,这总是他和师傅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留有他和师傅痕迹的南无山。
“等你离开之后,我便彻底毁去这铁索梯,不再让外人踏入南无山半步,我也不再离开南无山。”雁南飞望向云雾缭绕的山涧,淡淡说道。
“如此也好,你的师傅一直活在你的心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一直从未离开过你。”花无影也看向云雾缭绕的山涧,说道。她这话既是说给雁南飞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这些日子以来,冷九溟无时无刻不在她的心里,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告诉自己冷九溟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她从未失去过他,哪怕他对她仅有师徒之情。
可这究竟是不是自欺欺人呢,花无影不得而知,或许雁南飞和他的师傅是这样,但她和冷九溟却未必也是如此。或许,冷九溟因为她当日说的话而早就不再认她这个徒弟。
可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找冷九溟,她不想再离开他。在这祛毒的三个多月里,她是真的很记挂他,那种想一个人想到寝食难安的滋味,她总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花无影离开南无山后,雁南飞彻底毁去了南无山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从此以后,这南无山便只剩下他一人了,花谢花飞,云卷云舒,都只剩他一人,但他目之所及,入眼的万物却无一不是他的师傅。
七月流火,当花无影抵达寻泽江渡口的时候正值正午,天上的日头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一阵风迎面吹来,带着江水清冽的气息,瞬间让花无影感到舒爽不少。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寻泽江,她离开南无山后一路上脑子里想的全是冷九溟,不知不觉地竟一路赶往寻泽江而不是冰烬山。
想起上一次来寻泽江还是和冷九溟一道,花无影不禁有点触景伤情。莫非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敢回冷山庄面对冷九溟么?花无影对于自己竟第一时间不是回冰烬山的原因也不得而知。
但随即想到冷九溟上次带她来寻泽江目的是去枯骨峰的七星湖,想来是七星湖里有什么冷九溟在寻找的东西,难道是枯骨霜花?
花无影想到枯骨峰的名字,立即想到枯骨霜花,若是能取得枯骨霜花,那么等冷九溟取回八颗离火珠,便可以炼制解灭族之毒的解药。
想到灭族之毒,花无影对白忧的恨意更甚,白忧,她伤害了她的母亲,伤害了冷九溟,伤害了这个世上她在乎的两个人。
心中恨归恨,可是花无影如今想的却不是取得枯骨霜花,冷九溟解毒之后能杀了白忧,而是在担心倘若冷九溟身上的灭族之毒不解,对他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之前听冷九溟轻描淡写地说过,她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可今时不同往日,当花无影明白了自己对冷九溟的心意,便会关系则乱,她不允许冷九溟有一丝一毫受到伤害的可能,尽管他在世人的眼中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让人闻之丧胆。
想比之下,她竟然突然觉得杀不杀白忧也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冷九溟能解了身上的毒,能好好的。
也不知道冷九溟那一日离开了南无山后,是回了冰烬山,还是又回到寻泽江去七星湖寻找什么东西了?想到曾在寻泽江渡口听几个渔夫说起枯骨峰和七星湖时一脸惊惧的神情,花无影心中暗自希望冷九溟没有独自前往枯骨峰。
冷九溟离开南无山时应该还未恢复全部功力,而且身上还满是伤痕,若是独自一人在那个时候前往枯骨峰,定是凶险异常。
想到此处,花无影立即向渡口飞奔而去,不管冷九溟有没有在她到达这里之前去了枯骨峰七星湖,她此番都得去一趟,若是冷九溟没有去,而是返回冰烬山休养那自是再好不过,那便由她去替他取了七星湖里的东西。
到了渡口,花无影惊奇地发现渡口的亭子里竟然一个船夫都没有,想到上一次来,亭子里好几个船夫都在抽着旱烟等生意,这会儿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也着实奇怪。
更为奇怪的是船夫虽然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但是江边却停泊着几艘小船。花无影寻思着去船上看看有没有人,或是实在没人便留下些银子,就当自己买了他们一艘船。
事不宜迟,花无影又着急着去七星湖,当即就往江边停泊着的几艘小船走去。
“有人吗?有人吗?——”花无影走近江边后冲着几艘小船高声询问了几声,却除了江水拍岸的声音,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想来是没有人在船舱内,只能按着先前所想,给船夫们留下些银子向他们购买一艘船了。花无影打定主意后一边探手入怀掏出银子,一边远眺江面,浩瀚的江面在正午阳光的映照下,随着江水的起伏泛着层层金光。
花无影回想着那一日冷九溟施法驱船驶往的方向,不知怎么的,那一碗冒着热气,鲜香四溢的鱼汤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当日,那一碗鱼汤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如今,这浩瀚的江面让她想起的是那一碗鱼汤,以及那个为她熬了鱼汤的冷九溟。
原来,当心底里住着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有半点与他有关的事,回忆都会如泛滥的潮水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