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外面的遮天巨浪,黑人大副和老安德烈脸色剧变,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条船能不能在这天地自然的巨力之下生存。他们同时也看到,巨浪拍的船身巨震时,外面的林昊也消失了踪影。
自然的力量几乎是无可抗拒,人类在这种力量面前,渺小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林昊被这狂猛如山的力量拍打在身上,闷得他差点吐血,冰冷的海水瞬间包围了他,裹挟着他、撕扯着他,要将他从这船身上拉入汪洋大海。但是林昊一只手死死的拉着扶梯的栏杆,整个身体完全处于冰冷海水的冲刷之下,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差一点就要麻木断裂。
船身摇晃依旧,但是那一个巨浪终于退去,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可林昊却感觉有一生那么长久。自古艰难唯一死,在这种不可抗力之下,林昊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危险,远比自己以前所经历的任何场面都要来的激烈和震撼。
林昊还是坚持下来了,吐出一口海水,林昊重新在扶梯上站稳,他发现自己所拉着的扶手都已经变形,这该有多大的力量?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扶手,被自己拉的已经变成了一个弓形。
打开驾驶舱的门,林昊猛的冲进去,然后回身砰的一声,又关上了舱门,外面的风浪一下子就被隔绝在外。长出了一口气,林昊抹了一把脸上腥咸的海水,回头就看到黑人大副和老安德烈,这两人都是一副如同见鬼一样的表情。
“林……林船长?”老安德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我,刚才差一点就没命了。”林昊也不会充什么英雄,现在他们在同一条船上,算是同舟共济吧。
“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安德烈的样子都有些神经质了,在这种强烈的危险之下,能保持这样的精神状态已经是心理素质很好了。
黑人大副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但幸好他还没忘了自己的本职,两手仍然用力的扳着舵盘,不敢有一丝放松。
林昊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向着两人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们还能坚持吗?”
“至少目前还活着。”黑人大副没好气的道。
“其他船员都在船舱里,目前还没出现什么伤亡。可是他们过不来,这里的驾驶就会出现问题了。”老安德烈有些踌躇的道。
“我能帮什么忙?要不要我来掌舵?”林昊看到两人吃力的样子,他便想伸手帮一把。
黑人瞥了林昊一眼,“你就算了吧,没有一点开船的经验,想害死大家吗?”
林昊对黑人的话根本就没放在心里,这个时候,没必要计较这些小事。
指了指外面汹涌如山的海浪,林昊道:“不是说要绕开风暴的吗?我们怎么会进入风暴区的?这一点我非常奇怪。”
虽然林昊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但他的话仍然让老安德烈直冒冷汗,这个东方小子简直就是超人!刚刚的巨浪都没能将他打入海中,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林船长,这、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船上的导航仪坏了,我们开错了方向……”安德烈抖着一头花白的头发道。
正在三个人说话的时候,船的正前方又涌起一个大浪。海水中如同潜伏着一头远古的海中巨兽,水面缓缓的鼓起,慢慢升高,转眼间最高处就泛起了雪白的泡沫,浪花飞溅,在顶峰处形成了浪卷。
“左转舵!快!”黑人大副大吼一声,手中吃力的转动着舵轮,改变着航向。
老安德烈也与黑人大副一同用力扳着舵,他们两个的脸上全是汗水,脸色由于太用力而变的通红。船头前的大浪已经处于船身的三点钟方向,来不及了!等这巨浪落下来时,如果没有上帝伸手,他们的情况必然会非常可虑。
黑人与安德烈的表情都带着绝望,但是身为船上一员,他们也有极强烈的求生欲望,依然不放弃最后的努力。只是在这狂躁的自然力量中,他们想要轻松的扳动舵轮,那是不可能的,两人的额头上都浮起了青筋。
突然,黑人大副与老安德烈两人感觉手中一轻,舵轮如同听话的小姑娘一样,欢快轻捷的向着左边转动起来,本来滞涩的如同生锈的轴承一般,现在却乖乖的。
林昊出手了,他实在是不能袖手旁观。看到两个人如此努力,身为这条船的名誉船长,他怎么能不出把力呢?虽然没有驾驶货轮的经验,但至少林昊知道他们要向哪个方向转舵。舵盘在黑人和老安德烈的手中是顽皮的孩子,但在林昊的强力之下,就是乖宝宝了。
三千多吨的船身在巨浪的斜坡上划了一个漂亮的U形,船艏转向波谷,如同一块灵敏的冲浪板向下滑行。
看着稳稳的把着舵盘的林昊,黑人大副松了一口气,放开了舵盘。在生死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对林昊的信任。而老安德烈的脸上,则是乐开了花,有林昊这个大力士掌舵,他们就要轻松的多。
“安德烈,你来教我开船。大副,你计算一下我们的方位,可别躲过了风浪,最后却一头撞上了礁石,那样我们可就真是太悲剧了。”林昊道。
黑人大副耸了下肩膀,“导航坏掉了,没有太阳和星星,有六分仪也没用,至少要是个晴天才可以计算出来。”
林昊在老安德烈的指点下,不时的转动着舵轮,“导航还能修好吗?我要尽可能快的到美国。”
“这个恐怕不行,我们本来就是偷渡船,导航也坏了,如果不想被美国的海岸警卫队给抓住,最好就是在墨西哥上岸。”黑人大副不咸不淡的道。
知道黑人的态度虽然不大好,但是说的却是实情,这也是林昊所耽心的问题,时间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师兄的情况至今仍然不明,他不可能放任不管,就算耽误一秒钟,他都会感觉是浪费。
在三个人的紧密合作之下,这条三千吨的货轮灵巧的穿行于巨浪之间,时而左转,时而右转,总是能够避开巨浪最沉重的打击。
眼看着窗外的浪头越来越小,三个人都有种重出生天的感觉,想起刚刚数小时的经历,那简直是就是地狱中的游行。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黑人大副与老安德烈两个人精疲力尽,一同坐在驾驶舱的地板上,说什么也不想起来。林昊自己掌舵,倒也乐在其中。
看了一眼船台上的雷达显示,上面全是雪花点,林昊道:“船用雷达也坏了吗?”
老安德烈抬头看了一眼,心有余悸的点头道:“肯定是的,刚才的风暴太厉害了,船上的天线估计已经被打折了。这都没什么,幸好我们还活着,上帝啊!”
“知足吧,至少发动机还是好的,如果在这茫茫的大海上失去了动力,那才是最残酷的事情。”黑人大副缓过来一口气,向老安德烈道。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美国?”林昊才不管这些,他关心的不是这些事情。
“美国……”老安德烈嗫嚅了一下嘴角,没再说下去。
黑人大副很不满,对林昊道:“我们的导航和雷达都成了废铁!只要一进入美国的领海,就会被他们的巡逻船发现,我们却发现不了对方,想跑都跑不了。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押送回国,关进监狱!”
“如果我们沿着海岸行驶呢?只要一发现对方,我们就完全可以登岸,我就不相信,海上巡逻队会登岸来追。”林昊还不放弃,他的倔犟是骨子里的。
不再说话了,黑人大副和老安德烈知道林昊说的没错,他只是个临时的船长,完全可以丢下船跑路。如果是以前的船长,肯定是不会这样做。
看到两人的表情,林昊知道自己说的没错,他咧嘴一笑,“你们两个不要耽心,如果在美国沿岸把我放下船,你们也一样没有事情。只要过了墨西哥和美国的边境就行。”
“可是,那里的缉毒快艇很多,我们的船跑不过他们。”黑人大副坚持道。
他们三个人正的交谈,猛然间船身剧震,驾驶舱里一下子就乱成了一团。林昊被巨大的惯性抛了起来,直向着驾驶舱的舷窗砸去。而老安德烈与黑人大副,他们两个则在地板上滚动着撞到了船舱的墙壁上。
林昊在空中猛的一蹬舷窗的窗棂,身形如同一个大个的弹簧,微微一缩,脚下用力,一个筋斗又翻了回来。
“怎……怎么回事?”老安德烈放开了抱着自己脑袋的双臂,有些茫然的道。
“谁知道,有可能是撞船,天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快去看看航只的受损情况!”黑人大副反应很快,一骨碌就抓了起来,抢到了舷窗处向外看。
但是外面漆黑一片,从船舱里透出的一点灯光只能看到甲板,船外是什么样子就看不清了。
林昊打开舱门,从驾驶舱的门口一跃而下,几步就到了船舷边上,探头向下看,他只能看到海水上面泛起的一些泡沫,而且前方也并没有其它的船。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触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