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震震,打破了含光的静谧。
梅清晏从文件中抬眼,目光恰对上孙逸民声响不休的手机。
隐约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梁诺。
是那个小姑娘。
那天在车里说起出租房屋的事,尽管当时她明显地克制情绪,但双眼绽光,本质上眉飞色舞的狡黠得意是藏不住的。
是和那日远隔晴光,在树荫下安静孤独地行走,截然不同的。
思想间,动作先于意识,倾身握住电话,拇指一划,接通了。
还记得孙逸民说,她有个姑姑曾去她家以低价购房的事。
所以,潜意识里认为许会听到求助,屏幕贴到耳边,“喂。”
低沉醇朗的嗓音传过去,那边久无回应,细听,少女清浅绵长的呼吸小鼾,忽深忽沉,不绝如缕。
似乎还觉着,它毛绒绒地挠耳,陌生的感官刺激,未及捕捉,转瞬已逝。
梅清晏稍愣后,嘴角扬笑,这是睡得多香呢……
明白是她睡觉翻身不小心压到手机,梅清晏安静地挂了手机,放回。
这时孙逸民回来,“先生,会议要开始了。”
梅清晏颔首,合上文件,起身去会议室。
孙逸民收拾茶几上的资料。
忽然梅清晏顿下转身的步子,若不经意,“那个梁诺经常找你?”
啊,先生问这个是什么,拿好资料的孙逸民不知所以,甚至“梁诺”这个名字,还反应了几秒,“梁、梁诺?没有。”
语毕,他发现先生眉头微挑,意味不明,心里嘀咕着摸摸鼻子,是因为自己回话结巴、不够专业么?
会议结束时,孙逸民看手机上会前几秒钟和梁诺的通话记录,心里讶异——先生从来没有碰过他的手机的。
从前跟先生在政府工作,凡是打到自己手机上的政要来电,自己不在,先生皆不曾插手。
今天竟接了梁诺的电话,咄咄怪事。
不过,也没什么特别难想通的,梁诺马上入学,是金斐的学生,又受春饶资助,先生作为师长,格外关心,担心遇到棘手的麻烦也属正常。
梁诺醒后,对着手机上的几秒钟通话,怔愣不已。
睡觉睡觉,怎么会把孙逸民的电话拨通了?太不可思议。
梁诺手插进头发里,尴尬一抓,试图回想,当时自己打呼噜?讲梦话?梦游?
晕死,两点多,打扰到他们工作了么?
解释下?画蛇添足。
几秒钟而已,是打呼噜,他会听到,不用猜也知是睡觉无意压到了,亏就亏着实在不雅。
可若是梦话,梁诺咬住嘴唇,越想心虚,怕梦里无意识对梅清晏身边人说出了心底秘密……
出身清贵之家,满腹韬略才华,容貌气质尽拔群的梅清晏是多少帝都名媛,心驰神往的对象。
其他对梅清晏有些痴心妄想的女孩,孙逸民应该早司空见惯。
何况她,一个一无所有、受助于人的花季孤女,对梅清晏动了幻想,存些不该有的心思,是完全正常的。
不是的,这么多年,她尽可能地查找梅清晏的学习工作轨迹,是情不自禁的关注,更是激励自勉,想知道如何成为他那样的人,何以正当地靠近他。
怕被如此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