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某日早晨,重案组办公室
“早啊,老范。”谈吉一早坐在自己桌前,大口啃着汉堡包,喝着咖啡,咖啡香飘散在办公室里。
“早。”老范有些睡眼惺忪,嗓门沙哑。
昨晚,老太婆临睡前又在念念叨叨,他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一早被闹钟惊醒,扒了两口泡饭粥,酱瓜就骑着自行车来了。
对比啊!
他一份工资得养一家四口,又有两个读高中的娃,日子过得紧巴巴,月月感觉捉襟见肘。
谈吉这小年轻,未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早就肯德基十元的早餐套餐,简直浪费。
“老范,怎么你最近一早都垂头丧气,没啥精神啊?”谈吉砸吧着嘴关心道。
“哎,甭提了。”老范摆摆手,不愿多谈。
这两周老太婆像上了发条似的,逮着他就念叨闺女暑假实习的事。他一个小警察能有啥办法?亏她想得出,还真准备让闺女她们来这边实习,搞得警察署像他家开的似的。
也不想想,他要有这能耐,至于她每月念叨他工资卡就那么点数字嘛!
古人云,头发长见识短,还真的没说错。
“说吧!是男人就别藏着掖着,忒吊人胃口。啥烦心事,没准大伙出出主意,或者队长能想办法,马上解决。”谈吉一脸热忱,难得看到诸事笃定地老范最近愁眉苦脸,一脸好奇。
“什么事让我解决?”周宗明正好走进办公室,闻言随口问道。
老范本不想声张,现在在周宗明和谈吉的注视下,有些尴尬地摸了把脸。
随即语带保留道:“队长,我闺女和她同学两个人想要暑假来这实习……”
“嗨,多大点事,这也值得你愁成这样!”谈吉在旁忙插嘴道。
周宗明思考几秒,瞥了眼谈吉,谈吉立马噤声。
周宗明这才低声说:“两个月吗?我和局长说下就行。”
老范感激地看着周宗明,此时无声胜有声。
周宗明呢?
一想到上次七中门口那案子,局长那么迫切地急着破案,不就是怕在市委,教育局局长面前丢脸嘛!
这种暑期提供学生实践机会,培养未来的警察接班人。貌似从长远来看,对警察署有百利而无一害,局长不同意才怪?又不是来一堆孩子,就两女孩子,办公室里随便安排个文职实习下,对鸣安分局局长来说小菜一碟。
“队长就是厉害!”谈吉在旁竖着大拇指,狗腿的拍着马屁。
周宗明无奈的笑笑,有如此属下,能奈他何。
“对了,”周宗明突然想到,“上次说张达明葬礼是几时?”
“队长,您要去?”谈吉凑上来问道。
这厮其他不行,工作的积极性还是不错的。
“踩踩点,没准有什么嫌疑人会出没呢?”周宗明简单答道。
尽管电脑店那案子结了,但张达明的死,那无故失踪的硬盘,和那硬盘的内容让周宗明都耿耿于怀,难以释然。
究竟那硬盘里是什么内容呢?当他静下来,这问题天天挠心挠肺地盘旋在他脑际,让他抓狂。
每次感觉快接近答案了,却又与真相擦肩而过。好像总有双无形的手,在他们每次快接近真相之际,把事实掩藏。
是他的错觉吗?感觉他们都像提线木偶,但是一举一动都被人在背后操纵着。
老范看了看桌上的台历,答道:“队长,我记得法事好像是明天吧,在他家。”
谈吉难得IQ在线,“是啊,张达明社会关系也不是太复杂,而且也不是本省人,估计到时来的人亲戚也不多吧。”
周宗明点头表示认同,说:“明天我们三也去一趟。”
……
“尔时,救苦天尊,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檀香的味道飘散在这两室一厅的旧公寓内,道士含混不清的念着“救苦经”的内容,季芳一袭黑衣白衫,麻木的跪在张达明的遗像旁,旁边同样跪着她五岁的儿子。
一个多月前,她家这个死鬼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承包另外一处的快递站,扩大业务量,增加收入。
转眼人就这么去了,这一个多月,她都恍恍惚惚,不甚清醒。
虽说他在的时候,也没见对她多好,可对儿子却极宠溺。终究是儿子的亲爸,家里的顶梁柱在不是吗?
再不济,起码每月三千有给她,这下她孤儿寡母怎么活?
这两室是达明租的,当初她还担心房租太贵,也不知道死鬼怎么弄的,她们这一住也住了那么多年。
她们六年前认识结婚后从外省跑来鹤青市打工,就一直住在这租的房子,后来有了儿子。
她就一成在家洗衣做饭的妇道人家,平时就买菜做饭,以后可怎么办?
眼泪这一个多月似乎哭尽了,喉咙哑了,眼睛又涩又干,她全身无力,小腿酸麻。
炉上的香袅袅升着,视线模糊间来了几个人上香磕拜,又走了几个人,她都不认识。全是张达明工作上的朋友。
老家是来了几个亲戚,不过是她的。张达明是孤儿,老家在哪她都没搞清。
可这些年远离家乡,不冷不热的关系,给了奠仪,老家的人也就坐了会就走了。
也就剩自己的亲哥和嫂子帮她张罗着。
这窄小的客厅,昏黄的灯光,迎来送往间让她觉得沉闷,窒息,喘不过气。
“这是张夫人吧?”一张老实憨厚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季芳木木的抬头看向来人,“你是?”
“你好,我们是鸣安区警察署重案组的。”
“警察?”季芳有些缓不过来,红肿的眼睛,呆滞的脸庞就这么木木的看着老范。
“警察同志,有事您和我说吧。我是她大哥。”季芳的亲大哥季军上前来,黝黑的肤色,魁梧的身形,一看就是平日里在山野间劳动惯了的一中年庄稼汉,老实巴交,有些木讷。
他刚去门口送走老家的人,就看到客厅里只剩这个朴素的男人和妹妹在说话,旁边的侄子玩着手边的一个小玩具。
警察上门,那是多大的事啊!起码在老家,这可不常见。
他的心咯噔一下,有些慌。
这些年他只知道妹夫在做小生意,生意还不错,在他这种务农的人看来是个心思活络的能人……难道他生意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