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新月如钩。
任府前院,三个人围着一张桌推杯换盏。
“喝。”
“还是王老五你懂我。”
“老哥我当然懂你,来,再喝。”
“今晚还要值夜,再喝就醉了。”
“这夜有什么好值的,任家有威哥罩着,还能有哪个小贼不长眼,敢进任家偷窃不成?”
“也,也对,有,有威哥在,在……”
……
这一喝就不知不觉间就喝到杯盘狼藉,喝到夜深人静。
碰,两个酒气冲天的保安队员先后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前一刻还醉眼朦胧的王老五抹抹脸,绿豆般大小的老鼠眼滴溜溜的转了转,站起来推了两个保安队员一把。
两人一动不动,好像死猪一般。
他又抬手噼啪各扇了两人一记重重的耳光。
还是没有反应。
确定两人就是在耳边敲锣打鼓也吵不醒之后,他抬头看了看天。
约莫三更时分。
差不多是时候了。
王老五咳嗽一声弓着腰,提起一盏油灯大摇大摆的往偏院走去。
没一会,他走到白天钻过的狗洞边上,拨开遮掩的茅草,用手指头敲了敲墙壁。
下一刻,狗洞里悉悉索索钻出来一个人。
昏暗的灯光也遮不住这人脸上的大麻子。
张大麻子前后左右巡视一眼,见没其他人然后压低了嗓音问道:“没狗吧?”
王老五嘿然笑道:“放心,狗早就被我药翻,误不了你们的大事。”
张大麻子这才抬手敲了敲墙壁。
下一刻,一行七人从狗洞里鱼贯而出。
“有大门不走,偏要钻狗洞。”当先的那个抱怨道。
“管家负责每天晚上落锁,没钥匙,不好开。”王老五点头哈腰答道。
“人在哪里?”
“后院,在睡觉呢,麻烦各位当家的随我来。”
……
“到了没有,还要走多久?”
“在前面,就到,马上就到。”
“妈的,这任家的宅院忒也大了,没人带路,怕是连人都找不着。”
“任府前面是洋宅,后面是园林,的确是大了点,来来来,穿过前面的月亮门就是后院。”
在王老五这个家贼带路下,张大麻子和一众混龙寨的绿林好汉顺利穿过圆弧形洞门。
月亮门后面没几步就是一片荷塘。
一行十人沿着回廊正走着,忽然听到水声哗啦作响。
“嘘,噤声。”
走在最前面的张大麻子大手猛然一摆,叫住了众人的脚步。
“荷塘里鱼多,可能是鲤鱼翻波。”王老五悄声解释道。
“也有可能是青蛙跳水。”排行第七走在最后的的绿林好汉探头探脑说道。
“那没事,继续走。”
“等等。”排行第七的绿林好汉突然叫道。
“小七,发现什么了?”
“你们瞧,那边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什么东西?”
“可能是风吹动了残荷。”王老五郁闷的解释了一句。
都说混龙寨的好汉是过江的龙,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才刚进门就开始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现在没风,而且看着也不像。”小七说道。
“那像什么?”王老五
“好像是人。”
“人,什么人?”
“八九岁的孩子。”
“王老五,任家的孩子有梦游症吗?”张大麻子回头问王老五。
“任家没有孩子啊。”王老五愕然答道。
“没有孩子?”
“任家只住了大小姐一个主人,剩下的都是如我这一般的下人。”
“既然不是孩子,那老七看到的是谁,你们府上难道还有鬼不成?”
鬼?
一阵飒爽的秋风吹过。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风吹残荷开。
“他,他们从水里爬,爬出来了……”
小七突然瞪大双眼,嘴里上下两排牙齿捉对厮打,咯咯作响时,吓得连话似乎都说不清了。
“谁,谁从水里爬出来了?”
众人也被这小七那突如其来的恐惧给惊倒了,但是他们没有小七的好眼力,看不清黑黢黢的荷塘里的变化。
“难道是水鬼?”
不知谁吞了一口口水,好大的声音。
“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四更贼,妈拉个巴子,眼下刚好三更,不会是真的遇到鬼了?”二当家骂骂咧咧了一句。
“王老五,你是这里的下人,熟知府上的一草一木,提灯上去查看个究竟。”张大麻子催促道。
“我……”
同样吓得不轻的王老五待要拒绝,冷不防被后面的二当家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滚出去,油灯脱手摔在地上,呼的引起大火。
火光熠熠,照亮了小半边回廊。
影影绰绰的田田荷叶当中,映出来一串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小秃子。
只见那些小秃子仿佛得了佝偻症的孩童,一个个皮肤灰白头大身瘦,腰背佝偻,身上光溜溜水淋淋的,抬着两只磨盘大的乌龟,正一步一步从荷塘里艰难的爬出来。
“真,真的是鬼。”
“一、二、三、四、五,五只鬼!”
一众绿林好汉万万没想到出师不利,票子还没绑到,却先遇到了鬼。
“这是走多夜路,撞到鬼了。”二当家骂骂咧咧的吐了一口痰,“妈的,只听说过五鬼抬床,五鬼抬棺材,还从来没你刚说过五鬼抬龟的,今晚算是长见识了。”
“二,二当家,咋,咋办?”第一次见鬼的张大麻子强自镇定。
“这必定是哪个江湖术士在使五鬼搬运术偷龟。”二当家想了想,说道,“小心,我们别惊动它们,让它们过去,应该就没事。”
“使五鬼搬运术偷龟?”张大麻子讶然道。
“能使动五只小鬼来偷,那两只龟必定有不凡之处,可惜了。”二当家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
夜更沉了。
熟睡中的任婷婷忽然听到有声音在呼唤自己,睁开眼睛看到两位归先生并排飘在床前,看着很是突兀可怖。
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害怕,反而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你们怎么来了,还会飞?”
“任姑娘,快快醒来,老夫兄弟有难,请速速来援。”
“醒来,我不是已经醒了吗?”
任婷婷疑惑间,身躯猛地一震,然后骨碌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屋里只有一盏烛光昏黄暗淡,定睛再看时,床前又哪里有什么归先生。
原来只是做梦。
虚惊一场的任婷婷恍然大悟。
就是这梦中梦感觉有些奇怪,而且隐隐觉着有些不安。
想着两只灵龟在梦里向自己求援,她决定出去看看,于是下床穿衣。
巧巧睡在外间,她也没打扰,出门时提上宝剑,悄悄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