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背对着晓月站在前方,原本整齐的院落此时却一片狼藉,他们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全是村民的尸体,触目惊心的满是血痕。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处,脚底竟十分沉重。
阿风拿着剑,眼底极尽肃杀之意,点点梅花盛开在他雪白的衣服,在这夜幕将要降临的时刻显得异常刺眼。发丝随着即将狂卷的风张牙舞爪,剑刃上滴落的鲜血声声敲击着晓月的神经,让她无法呼吸。
几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从后院走出来,恭敬的站在阿风身侧。将抬着的尸体一一放在地上,她看到那个身型不足一米的小团子,现在正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安静祥和,稚嫩的脸上早已失去了血色,可手里还紧紧撰着竹蜻蜓。
她伸手拼命的掐着自己,这一定是梦,可是她真是很疼。晓月眼前之景蒙上了一层雾气,让她看不清明,她伸起袖子胡乱一抹,片刻又再起朦胧起来。
远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让她为之一震,“说了吗?”这声音跟她平日所听并无半分差别,可语气却那么的冷漠,仿佛他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旁边的人道:“没有,如何处置?”
天空惊现一声雷,夹杂着这声响她竟听到这二字:“杀了。”她吓得便是一怔,不知是这震耳的雷声,还是这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话。
她倏地看向那人,想要看清那人,远处一道闪电劈裂了下来,照亮了远处混沌的天空,也照清那棱角分明的脸,却晃的她飞快的别开眼,她竟觉得有些可笑:她究竟在侥幸些什么。
晓月仿佛看到这些人举起刀冲着手无寸铁的村民砍了下去,她听到村民们的求饶声,叫喊声,不一会儿归于死寂。
暗夜降临,这阴暗的林间仿佛要将她卷入其中,雨水滴答落下,她只觉脸上冰凉,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那始作俑者处,她想要质问他,想要杀了他。
可这时林间窜出一人却猛的拉住晓月,不由分说的一直拉着她跑到树林深处。
“你放开我,小固,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晓月尖叫道。
“阿月你清醒一点!”小固眼角泛着泪光,却目含恨意。
“我现在很清醒,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以前的她像是鬼迷心窍一般。
晓月奋力挣开小固,欲向村子的方向跑去。小固急急追上前去,拉住晓月,有些恳求道,“你不能去。”
晓月歇斯底里:“你让我不要去,村民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小固垂下头,缓缓出声,却将这伤口生生撕裂开来:“他们已经死了。”
她只觉怒意更甚,那让她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只恨她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搭上这条命她也要过去,她不理会小固,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小固伸手一拉,“啪”一巴掌打在晓月脸上,“我说他们已经死了。你现在过去能干什么?去送死吗?要死我陪你一起。”
说完小固大力的拉着晓月向那里走去,晓月踉跄的跟着,竟慢慢的松开小固停了下来,冷雨顺着树缝从头顶而下,将内心的怒火生生浇灭。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静,阴翳的树林更觉冰冷,晓月无声落泪,小固满脸的怒其不争,她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小固的衣袖,微微张口道:“小固,我错了。”
对啊,她错了,不应该如此冲动,更不应该相信阿风外出经商,路遇山贼的鬼话。
小固回头看向晓月,他生生逼回眼底的泪水,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什么人在那里”,远处一声让小固与晓月皆是一惊。他二人看着远处而来的黑衣人,这正是阿风的手下。
小固不由分说拉着晓月向前跑去,二人在林间狂奔着,周遭的枝丫草丛划得二人生疼,林间的青苔沾上些许雨意,她二人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小固看着精疲力竭的晓月,低声嘱托道:“我去引开黑衣人,还记得我们从前避雨的那处破庙吗?我会去那里找你,等我。”
晓月不明这是何意,未等晓月出言,小固松开晓月的手,将其推倒在草丛中,向另一方向而去。
看着小固离去的背影,晓月紧了紧手,还残留着小固的余温。她二人逃跑之时,晓月竟没有发觉,在这个比她还小的孩子身边她竟觉得无比安心。可此刻她却如同那水中浮萍,她慢慢起身,向小固说的破庙走去,他定不会食言的。
京都百姓都小心翼翼的议论着前几天京都南门之外发生的一件大事。
“听说项氏并未全部伏诛,还有残余。”
“听说南门外村是项氏余孽潜藏之地。”
“是吗?京都竟有这地界?没想到竟是余孽所在,怪不得有人说曾经看到有人出没。”
“是啊,没想到这村民竟是项氏余孽啊。”
“前几日当朝二皇子亲自率人前去,清剿了那地。”
突然有一人冲上前来,道:“你们说谁,是谁?”
那人道:“当朝二皇子啊,卫明风这谁不知道。”
你看,说罢,他举起自己的扇子,颇为自豪的给那人看到,这不就是二皇子嘛,这可是我花重金买来的扇子,这可是有幸见过二皇子的画师所画,千金难买的。
他一把将扇子抢了过去,死死的盯着扇子上的人。
“哎,你要干嘛,你小心点,碰坏了你可赔不起啊。”
话音刚落那人如同疯了一般,举起扇子,将扇子撕个稀碎,“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该死的,我的扇子,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说罢,左右侍从走上前去对那人拳打脚踢。这人蜷成一团,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是口中一直呢喃。
远处有官兵走来,一侍从道,“梅公子,官兵来了。”
“哼!算你走运,下次让我见到你非打死你不可。”说罢,和侍从离开这里。
他浑浑噩噩起身,一步两步的向前走去,衣服下一张清秀的脸渐渐扭曲:“卫明风,你定不得好死。”
晓月回到庙中,身上疼痛不已,可她只是麻木却浑然不觉,她呆呆的坐下,无声的留下泪来,她面色潮红,周身滚烫,不知不觉竟昏睡过去,口中止不住的呓语:
“小固,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梦中她只觉得有一人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微微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