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子睁开眼的时候,四周黑乎乎的。自己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而且浑身酸软,很明显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她从小跟着燕姨学毒,所以抵抗毒性的能力比旁人强出不少,江湖上常用的迷药,她即使中了醒来的时候也早的多。
周围似乎都是些干草木柴之类,背后不高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她看了看窗外,隔着稀疏的窗格,晚秋晴朗的夜空中繁星璀璨。看星象应该是丑时多一点。
试着挣扎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下毒的人自以为药量够重,绑的绳子并不很紧。她试着背着手在地上摸索,想找到一点锋利的石头之类。
“你醒了?”
背后一个幽幽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谁?”
苏莲子不由得往后挪了挪。
“和你一样,也是被那个该死的毒妇绑来的?”
那个声音有了些精神,便多了些愤愤不平之意。但也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平时应该是个声音甜美的女孩子。
“你是说谁是毒妇?”
苏莲子似乎知道她说的是谁,但是又不敢相信,她接着问,“这是在哪里?”
“这是菩提里那个毒妇的一个窝点。有人叫她徐婶,也有人叫她孟婆,她这人专门诱骗贩卖和家人走失,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她狡猾得很,巡城卫都拿她没办法。”
那女孩的话让苏莲子震惊不已!如果是这样,那谷丰儿请她来,岂不是和徐婶一起串通做的局?
她想起两人一起在南市上逛街,吃汤饼,带着毛胡子溜达的情景,愤怒一点点从心底涌起来,那张被太阳晒得黑红却笑容灿烂的脸,只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很快定了定神,问那个女孩儿:“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也落到她手里?”
那女孩儿急急地说:“我叫孟青平。别说这些了!我们要赶紧逃跑。等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就会被转手,徐婶也会消失。等出去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说着,她慢慢蹭过来,把头靠在苏莲子身上,正好压在她胸前:“我的簪花里面藏了一个小刀片,你找找看,如果能找到,就可以帮我们俩把绳子割开。”
苏莲子一听振奋起来,“那你转过去,我得把手背过去才够得到你。”
“黑乎乎的,我都看不清你,反正我脑袋就在这,你自己摸摸看吧。”
苏莲子一听也是,只好自己转身换了个角度,然后手慢慢去摸她的头饰一一检查。
她家里一定很有钱!黑暗中苏莲子拂过那密密麻麻的头饰心里想着,得幸好徐婶还没来得及收赃。
“你是怎么想到把刀片藏到簪花后面的?”苏莲子既佩服又赞叹。
对方万般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如果遇险的话,可以拿出来防身,到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听说江湖上的大侠们都这样。结果——我还没拿出来就被人迷晕了,醒来后又被绑起来了,根本没来得及施展。”
苏莲子听了忍不住也跟着叹了一声。那女孩儿似乎是觉得终于找到了能供失路英雄一吐胸中抑郁的对象,老气横秋地又叹了一句:“江湖险恶啊!”
苏莲子再也说不出话来。不过好在她已经找到了女孩儿口中的刀片,她先挪到女孩儿手腕处,帮她把绳子割开。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很快两个人手脚都解放出来。
那女孩儿甩着放松的手脚跑开了,很快又跑了回来:“门锁了。”
“。。。”如果她是人贩子,也不会不锁门就把人丢在里头。苏莲子找了一根较细却结实的木棍,“我刚刚看了下,这里的窗户并不怎么牢固,可以试试打开它。”
“要把窗格给弄断?那动静会不会太大了点?”
“不用弄断窗格。这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房,钉子楔得不紧。我用力撬,应该就可以撬开了。到时候把整个窗子拿下来就行了。”苏莲子解释着,就开始动手。空中寒星渐渐稀疏,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莲子自幼在山上挑水打柴,力气倒不算小,后来跟着燕姨稍微习了些武艺,就更加精进。
不多时,窗子的钉子果然被她挨个撬动。她小心翼翼地晃了晃窗子,感觉到四周都松动了,这才用力一抬,窗子果然被顺利取了下来。
孟青平在心中暗暗喝彩,就差跳起来了。
苏莲子把窗子拿下来,撑在门边,踩着它,手才勉强够到门上侧,她放了点东西,这才跳下来。
孟青平虽然不知道她是在做什么,也顾不上追问。两人再也不敢耽搁时间,迅速从窗子跳了出去。
两个人出了菩提里之后,不辨方向一路狂奔,看到有岔路就拐弯,看到有胡同就钻,等到实在跑不动了,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浅浅的粉红色。
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靠着一堵墙半躺了下来。
“我叫孟青平。我们也算共过患难了,认识一下吧!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这几句话一下子刺痛了她熟悉的记忆。
一天前,谷丰儿也是这么说的,共过了患难,就成了朋友吗?她忽然感到难过,下山来第一次交朋友的感觉,真是太累了,累得想要埋头在土里,再也不爬起来,又恨得想要把对方的心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你怎么了?”孟青平见她呆呆地流眼泪,忍不住凑过来。
苏莲子抬头一看她,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笑得前仰后合,又一波眼泪带着笑声掩盖了刚才伤心的泪水。
“怎么了?”孟青平莫名其妙。
她看不到,自己满脸红红绿绿的颜色,简直就像画中的牛头马面。
笑了半晌,在孟青平疯狂的摇晃下和逼问的眼光里,她终于能够挣扎着开口:“你脸上的颜色是怎么回事儿?”
“颜色?”孟青平伸手抹了抹,手指上果然一片青绿。
她想起了什么,狠狠地跺脚道:“还不是那个毒妇!把我绑起来,还把些烂布条塞到我的嘴里。她走了以后,我就蹭来蹭去把它吐了出来。结果没想到居然掉这么多颜色!”
苏莲子从荷包里取出自己的绢子给她,孟青平擦了擦脸。
一个眉清目秀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眼前。苏莲子看她身穿织金暗纹的外衫,里面襦裙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名贵布料。头发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首饰斜插,都是金玉之物,不知道刚刚跑出来时有没有掉在路上。
她一皱眉,“我叫苏莲子,借住在寺庙里。你家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家去?”
“不!不不不不!我要跟你去寺里。”孟青平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