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萧嬴登基已有六年,而周国总算结束了炀帝统治的暗无天日的十年。内忧已解,外患虽在,却不足为惧。举国上下,百业待兴,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距离长安千里之地的江南洛阳城内主街上此刻尚未到辰时,过往行人来来往往,街市甚为繁华。
让人丝毫没有注意的是颇具规模的红袖楼前停下了一辆马车,店前跑堂的小二立即就迎了出去。
马车于外观并没有什么奢靡豪华的装饰,但是明眼人一瞧便知马车的木料和马匹倒不像是什么平常人家。马车停后,帘子一掀。出来了一位身姿窈窕面容娇俏的女子,看着装扮不像似丫鬟,但到马车下她便转身曲腰放好马凳扶住了从车内伸出的手,小二一瞧这女子的行为,竟没有料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只见那手细腻白皙,纤弱腕上的红玉手镯愈发衬人。登时将刚刚还算中人之姿的丫鬟称为蒲柳一般。虽头顶幂篱,仍让人有种这帷幕之后定当容色倾城的感觉。一身红绡芍药裙,颜色艳丽不消半息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楼内的小二本打算上前招呼,却不想那女子被扶下来之后另一只手牵着另一位头顶幂篱,身着青衣双襟掐丝荷叶裙的女子。临下车还说了一句“姐姐,留神些。”
这位女子气息明显清冷一些,虽不见言语,单单从她下车开始。楼内凡是见到她身影的人,都下意识的放轻了交谈之声,唯恐扰到佳人,佳人乘风而去。
小二见着这两位面带幂篱的女子,从身着衣饰看来,应当算是高门望族,再不济也是商贾之后。想必赏銀绝不会少,便略有停顿之后笑容更加乖巧的朝这这两位主子走去。可尚未抵至身前,就被容色清透的丫鬟阻拦。
即使心有不甘,他心想到底是贵人,不惊扰也是应当的。故而退身之侧位,可还未等他细细琢磨的询问之句说出,那丫鬟便拿出一个红袖楼特制牌子出来递到了小儿面前。虽未言语,但这通身的气派瞧着可不是面容那般好惹的样子。
轻手接过来一瞧,好家伙儿,居然是天字雅间的。抬眼略微看着随在马车后方的护院人数,心底有什么心思顿时也起不来。果然,咱这儿眼神儿还需要练一练,故而身形言语显得恭敬了许多。
“那儿,您两位请跟我来。”
“嗯,有劳了。”只听见刚刚不曾言语的青衣姑娘说了一句话,音色微凉却让小儿顿时觉得自己这忙碌了自天还未亮就忙得小半天的混沌麻木的头脑清透了一半。
奈何两位都是贵人,不好多加言语。只好更加卖力的介绍起自家酒楼。
这座红袖楼,听着倒像是一处烟柳之地。洛阳人稍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皆知其实这只是一座酒楼罢了,只是楼内但凡女子皆相貌端正,雅俗能赏。倒也合的上那“红袖添香”四字。
走进楼内便能见到宽阔整洁的大堂,红袖楼内不止酒菜与旁的酒楼滋味更足,合乎胃口,连那大厅中央也与别家布置的颇为不同。厅内有一座三寸高的高台供乐人们演出的方形台子,台子一丈外的对面便是摆放整齐已经坐满客人的桌椅。若是抬头一看就会发现这二楼之上也有不少听书看舞赏乐的地方,当然位置自然是需要预定了的。
据说,这台上不仅仅只有乐人的琴瑟之音,舞者们娇柔的身段。偶尔也会推出几天的“评天下事,说苍生情”的说书曲目。这也是红袖楼位于全周国最繁华的洛阳街市中心,短短几年生意兴隆的公开秘密。
“您两位也算是赶上了,今天正要开苍生情的新篇——花月外史呢,我在开门前可听说书的先生说,这可是前朝宫闱秘事。前朝知道吧,就是那位先帝炀帝的后宫。”小二将两位女子引上二楼的雅间,途中那张薄嘴也没有停过。
红绡瞧着小二一副阿谀奉承偏偏嘴脸是顶着一副我只与你一人说的样子,觉得甚为有趣,便回了一句:“哟,既然是宫闱秘事,你且说说怎么可能从长安传到洛阳,还让你知道呢?”
小二听着这红衣姑娘音色勾人的话,莫名的心底痒的紧。猪耳挠腮的想了一会儿,却也无从回口,确实是啊。若是宫闱秘事又怎么会叫这么远的酒楼讲书先生知晓呢?“这……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
“好了,绡绡。你不要闹他,快些进去吧。”洛清月看着小二急的面色涨红,额前似有汗珠,觉得红绡实在是越发的乖张了些,哪还有之前尚算端庄有礼的样子。“姐姐说的是,我们来的紧儿了些,进屋里正好歇歇。”红绡看着洛清月为这小二说话温和清凉的的嗓音,心底有些醋。便念着伸手想扶着洛清月想让她进屋里,这样自然不用理着恼人的小二了。
洛清月听着红绡的话摇了摇头,只好任由她扶着,慢慢的踱步走向事先订好的雅间里。进了雅间,随后的丫鬟手脚麻利的伺候两位主子脱下幂篱和斗篷。摆好吃食茶水,便退身掩门退下了。洛清月和红绡临坐在桌子旁等待楼内节目的开始。
暮春三月仍有些凉,洛清月见等待有些无趣,便起身巡视一圈,竟发现这屋子门虽是关着竟然能清晰的听见大堂之上的声音,连方才那小二上菜跑堂的声音都一清二楚。片刻后想了一想,恍然一悟的样子走至窗边推开窗,见着外面草长莺飞,一片繁荣景色心底也生些欢喜。
只是片刻未到,洛清月身后便探出一双白皙的双手将其搂住,接着便觉察肩头略沉。略显欢愉心中泛起了些甜,便也转头看着离自己不足半寸远的略显郁闷的人。无奈笑到“你还真是的,明明是你先逗的趣,结果自己先醋着。倒也是够了。”
“哪有,明明就是洛姐姐你,那小二怪会油嘴滑舌,装乖卖巧。那是装的,哪里有我这般的才是真真儿的乖巧。姐姐你还帮着他说话。惯会说我,从前是这样让人醋着,如今还是这般。真真儿的才是没理可讲。”红绡不依不饶,心中却没有将此事看的有多重。
她呀,最是喜欢清月姐姐那一副明明心有异议却又无可奈何宠溺样子。
“好,自然都是你说得对。”洛清月听着红绡颠倒黑白的话,只好宠溺的应和着还边轻轻的拍着那人儿的手。
“原本就是如此。”言语间的娇气,倒让人怜爱的很。
即得所愿,自是无边欢喜。
一刻钟后,楼下也慢慢响起了那独有的讲书人的惊堂木声音。两人也便关好窗子,回身重新坐在绣凳之上。
“诸位静一静。且听老夫讲一讲这今天苍生情曲目——花月外史。
炀帝升天已有六年,而这花月外史便是发生在炀帝在位那十年的宫闱秘事。花月外史这花月两字可是大有讲究。花,自是指当年人人皆知宠冠后宫的贵妃,姓氏已无处查询,只知道世人称之为红绡。而这月则指当年洛大将军之女洛清月,也便是炀帝已故的端孝皇后。花月外史讲的便是皇后与贵妃之事。”
说书人刚刚讲完一段话,喝口水儿的功夫台下便低语微起。
“皇后和贵妃?这确定是什么苍生情?不是宫闱密斗?”一位衣身端庄,服饰华美的公子手摆折扇抵至下颚,转头低声询问同桌的友人。
“比起这个,你不应该问这宫闱秘事怎么就传到洛阳了?此地距皇城不有万里也有几千里。难道,现在的秘事都是如此的广而告之吗?”邻座的人一听旁边如此童稚的话,便心高气傲的说出自己对着秘事的鄙夷之态。
“哦?这位公子听着言语如此,想必头脑也十分清明。只是容在下问一句,那您身处此处为何啊?难不成是大堂的门槛拌住了你的脚不成?”端庄公子的友人也同是一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相较于温润儒雅的作风,这四处点火的语气可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各位莫气,为讲书拌嘴着实有失风度,有失风度啊。”这两桌前面的身着湛蓝色的连衫,头戴同色发带配有白润的玉冠,腰配玲珑玉坠。笑眯眯的回首劝到。
这劝和的话可不是人人都能说的,一旦弄不好便成了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可前座眼前的蓝衣公子确是可劝之人。不为他的衣着面貌,只为他的身份,府尹独子。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官,自是华服公子无可比敌。
俗语有说,官不与民斗。为这小事,着实得不偿失。
而,府尹之子尚在这红袖楼内。这堂前大厅之中的人自是也不怕官府对着宫闱秘事多有追究,何况按那眼高于顶的公子所言,这花月秘事究竟是不是宫闱秘事还是两说,自是红袖楼为招揽生意所出之策也大有可说之意。
惊堂木再度一拍,低语顿消。
楼上天字号雅间却也不像刚刚那么浓情蜜意,有种空气有些微凝,低沉的氛围充斥在屋内。
未等洛清月先说些什么,红绡却是等不住了。
“姐姐,你可是恼了我了?”
“自然没有。”洛清月也是被红绡说的心底苦楚微解。
“那,你为何……”红绡只要见到洛清月眉头微蹙,心底就难言酸涩。都怪那狗皇帝,就应该早些让他魂归黄泉。
“只是想起一些旧事,徒增伤感罢了。”洛清月冷清的声音越发低沉。
红绡这次倒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的将绣凳挪的更近了,洛清月默默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端孝皇后身出将军府,却不是一般的将门虎女。那可是当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更不用提洛家军功赫赫,手握重兵,世代忠心,不涉党争之事。不然也不会被武帝指给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做皇子妃。至于贵妃红绡,那是炀帝登基五年后——中正五年才被献入的宫内。
咱们且先花开两头,各表一只。
话说,这端孝皇后洛清月当年十五岁刚刚及笄,就是才貌双绝长安的人物。若不是家里着实不想让其早有婚配,那将军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塌了。就连平日最是稳重谦虚的洛将军都曾说过‘若清月为男子,洛家门楣光耀指日可待。’可见其当年又是何等耀眼的人物。
武帝见洛氏之女如此端庄贤淑,而且身家忠厚。便下令当年就与皇八子结为夫妻。
这皇八子自然就是后来的炀帝萧亥。武帝有八子,四女。生前最最宠爱便是这由中宫所生的幼子——炀帝。
武帝唯恐自己年事已高,将来天人两隔护不住母后已去世的八子。一看洛氏女及笄便赐了婚。然后大刀阔斧的整治朝臣,分封土地于各七子。虽未曾册封皇八子为太子,却也未差分毫。
为父如此,于炀帝而言也算是极尽宠爱了。
为帝如此,于国而言却着实有违一世英名政绩。
炀帝此人乃为中宫所生,贵妃挂名抚养。但朝中谁人不知他被武帝一手带大,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只可惜年纪略小,所以迟迟没有下那道圣旨册封罢了。炀帝上有七位兄长四位姐姐,下有虎视眈眈的世家宫人。平日里还好武帝护着,否则事情究竟如何还未可知。
炀帝虽未有大才,却自小便被教授帝王之术,小小年纪惯会使用帝王之术以制衡朝局。
尚未登基之时,到也算是聪慧礼贤下士。登基得权之后却判若两人,不久便开始扶庸官,任奸佞,亲小人,贬贤臣。时时刻刻紧握权柄,唯恐自己成为史书之上的傀儡幼帝。
武帝生前为他铺的守城之路,他未走一步。而毁国之事却是完成了十之八九。
虽端孝皇后有心扶持,却最终事与愿违。于中正十年薨于御书房,年仅三十岁。
炀帝去后,新帝登基。贵妃与皇后均陪葬,端孝皇后却未葬入皇陵,而是与贵妃一同葬入妃陵,同穴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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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说这端孝皇后怎么就没有和那炀帝一同葬入帝陵。怎么就和贵妃葬入了妃陵了呢?嗯?”红绡听着下面的讲书人的话,语间略带调笑的问道。
“不知。”洛清月对于红绡此人的明知故问的话,已经不像原来那般傻傻的顺着问题回答,倒是学会了应对之策。
“你不知?”边说着慢慢的将扶在肩上的手滑下,略搭在洛清月的腰间食指打圈。
“姐姐,你若不知,那全大周估计也没几人知道了。”
“红绡,你不要玩闹。”洛清月腰间微痒,抬起头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
只是,红绡听着洛清月的话嘴上说着“好姐姐,我哪有闹。”手上确实不依不饶了起来,食指的圈倒不是饶了改成了略略摩挲青色衣料包围的细腰。
“炀帝与端孝皇后是年少夫妻,成亲之时也曾羡煞旁人,京都之人也是人人称赞一声般配。
炀帝年长洛氏四岁,为人体贴周到,处事小心谨慎。洛氏才貌双全,温柔贤惠。
炀帝为皇子之时,隐忍颇深。任当时满朝文武谁也没有想到,那让世人称公允之人竟是那般的心思毒辣,冷血无情。
难怪有诗曾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女子一生之中婚姻之事可是短短一生之中难得的大事。而这端装着一副清明心肠的皇八子炀帝,却实非良配。
皇命难违,洛将军心底再有不舍女儿年纪轻起便嫁入皇家,终究还是将洛氏女送进了皇门之中。
再见面之时,非父女,已君臣。
那年,洛氏女刚刚满十五岁便应武帝之诏入了皇门,成为帝王家的儿媳,皇八子的皇子妃。
婚后一年,武帝薨。炀帝即位年号中正。
封八皇子妃洛氏为皇后。因炀帝为皇子时府内除却皇子妃,只有两位曾经伺候过的宫女。当时天下也曾多传中宫善妒,并非是女子之楷模,有天下之母之德行。
朝中臣子多以炀帝后宫空虚为由,上书荐望炀帝选妃以充实后宫。炀帝驳回,称其臣子应为社稷尽当尽之责,而非计较宫中几位女史之类的宫围之事。”
“咦,这样还实非良配?三千宠爱于一人,可是世上仅有几颗痴情种子能做到的?”华服公子折扇抵手,看向讲书之人。
而刚刚于是言语交恶的人,着实被临位这话给气笑了“公子,您怕是忘记当初炀帝是怎么去世的了?还是说忘记当初炀帝是争选多少女子入宫?三千宠爱于一人?恐怕自古以来就没有比炀帝宠爱更多的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这掌权前后身为男子,有些变化也是正常。你也为男子,倘若你一朝登帝怕是早等不及大肆选美入宫了。”华服公子反口便是一顿讥讽。
“啪,两位且勿要急,且听老朽接着说。说书人见那两位又起争端,不好每次都麻烦府尹之子。只好自行劝阻。
“那炀帝自是说到做到,于中正一年冬,皇后有孕。此间未纳一人入宫,也未曾分封一位宫嫔。
而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了中正二年春,北方早已签订和约的战敌再度来犯,大肆烧杀抢掠。我周国子民死伤无数,最主要的是这次的骚扰明显与往日不同。
若说之前屡屡触犯议和条款只是因为冬季未有粮草无力过冬,或者春季灾害无法而逼之。
这次便是有目的的进行攻城掠地,连前去了解细作全部都惨招杀害。前去与可汗商量的朝臣至今未归,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朝内文臣无法在此种没有使者归来的情况下主和,便也只好主战。
朝内武将早就无法忍受,纷纷想请求带兵出征以雪国耻,扬名立万。
炀帝却未启用自家杨氏新出炉的武状元,反而以洛将军身经百战为由授以主将,其子为前锋,带兵十万驱逐鞑虏,还复失地。
监军在洛将军领兵一天后,委任兵部张达。”
“张达是谁?张达怎么了?可有隐情?”华服公子抻着头,想问问邻座。
只可惜,邻座却并非想说什么“你切勿再说,我还等着沙场点兵呢。”
“张达曾为洛将军副将,因犯军纪被责罚出军营。张达的姐姐是武帝的妃子,那位妃子虽未吹枕边风污蔑洛将军,却因这层关系让其转任了兵部,做了兵部侍郎。这厮平日里便惯会给洛家军使绊子。”同座的友人见华服公子一副我想知道的样子,无奈讲述了这明显全大厅都知道的洛军事变的主由。
“哦~”华服公子这才恍然大悟。
“你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看着一副书生模样,只是不晓得书都读到了哪里。连沙城事变的缘由都不清楚?怪不得会将炀帝当做情种子。”邻座最是看不惯这明显家庭优渥惯出来的四不知。
你若要问何为四不知?自然是不知这,不知那,不知东南西北,不知天地方圆。
与他有关的他不会管,与他无关更是不予理会。凡事惯会靠着一张嘴问东问西,平时好吃懒做还未曾少了他。邻座越看越是看着心底起火。
许是猜到邻座的所思所想,“公子那是什么眼神,我家兄弟如何自有我来管教,且不用兄台你来心急眼燥。以急人所急。”
原来那华服公子一桌竟是兄弟,也不怪未曾有人看出,只因两人谈吐衣着竟没有一处相似。
周围的客人倒是没有这几位事事都要说上一句,偶尔喝喝茶水吃吃小菜,快活的紧呢。
“本人又非父母官,自是不愿管他人之事。您且放宽心。”邻座见着这位兄弟言语间的呵护,便知这厮究竟如何“四不知”得了。
“两位勿要再吵,又不是女子,何苦这般。男子自当心胸似海,方可海纳百川。您说是吧?”前座的蓝衣公子实在是听不下两位男子争口舌之快,无奈再次试图劝和。语罢,还挑眉问向那华服公子。
华服公子也不想自家兄长为自己在此处争吵,若是那般,归家之后怕是少不了一顿训斥。伸手拉了拉兄长的衣袖,抬头略笑答到“公子说的自然极是。”
其兄长见自家兄弟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与那邻座公子互看一眼,齐齐的扭过头去看向说书人。
二楼雅间,虽不及大堂座位听得真切。但隔窗听书,也少了一些麻烦。
“这几人倒是有趣,你找来的?”洛清月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问向红绡。
“也没有啦……”红绡觉得自己组织里面的人是越发无用。
“没有?”洛清月心底不信,想着红绡说她不会于自己说谎,便接着问。
“好吧,就一人而已。”唉,当初信誓旦旦立誓容易,却不想清月姐姐都将这誓言用于此般寻常小事。
“一人?是那惯会挑起话头的华服公子?”猜谜的乐趣不在于知晓谜底,向来是越靠近谜底的过程。
“自是不是。”无奈……
华服公子不是,“那他兄长自然也不会是,那便是眼高于顶的邻座公子?”
“姐姐,你且不要操心这些,如期思考这些无用的还不如想想回去想吃些什么。早些想好,也好让丫鬟回去通知早些准备。”撒谎不允,说些别的总可以吧?
“看来……的确是那邻座公子。”转移话题,看来是对了。
“……”又是被清月姐姐戏弄的一天。
“众位皆知,我大周国南北横跨绵延万里。
北接匈奴,南考倭寇。自建国以来,边境就未曾安稳过几年。
还好武帝生前治理有方,南派曲大人治水患,平倭寇。北派洛将军驱逐鞑虏,还复失地。于武帝二十年,签和平条约。以卫边境骚扰。
而中正二年时边境遭逢敌戎侵犯,战火燃烧民不聊生。未出都城便据前方斥候来报已有三座城池被攻破。洛将军与洛家小公子连进宫与皇后道别的时间都未有,就提马领兵去了边关。
那敌戎也是如我国一般,近来新策立可汗。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不仅适应于我朝,于天下各国皆是如此。
新可汗上位未达三月,原本同洛将军棋逢对手身居高位苍狼,便因新可汗夺位之时站错队且政见不和被贬无可贬,以至于为此领余兵五万谋反于淮北。淮北乃匈奴当年苍狼的领兵立功所得封地之所。
谋反可不是过家家酒自是需要大批物资,其中顶顶重要的就是粮草和军队。
军队不需说,领兵多年自是治军有方。出于兔死狐悲,不仅有五万士兵自愿加入谋反,连许多之前支持老可汗的手下也加入谋反队伍,带来了不少骁勇之士。
粮草,一向是北方匈奴的短处。多年来边境多受滋扰便是因此,苍狼为了与新可汗势力抗衡,见周国这块活动的粮草储备库自是先下手为强。
因朝内决定是战是和争夺了几日,导致洛将军带领军队来到我国边境之时,已连失五城。还好作为攻入周国的要塞沙城还未失手于匈奴叛军。
沙城,自然顾名思义。此城立于沙漠中央少数的绿洲旁,就地理位置而言算是迎面黄沙进可攻,背后绿洲退可守。正是这有利的地势才让满城军民虽无良将运筹帷幄,却也撑到洛将军一众的到来。
苍狼消息其实并未有多么灵通,且因腹背受敌活动区域很是有限。
可这不仅仅是他的危机却也是他的机会。自从误打误撞杀死一探查消息的周国斥候,此后便掌握了规律曾劫杀多次周国所派来的使臣、斥候和细作。他通过已有的消息,有信心目前新可汗和周国至今为止不知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周国或许仍旧认为敌戎出兵扰乱边境,新可汗那边骄傲气盛自是认为新上任的周国皇帝欺自己年少无知,趁机发动战争。
这两边都是强手,强手相争自然自己得利。
洛将军入沙城不久便发现不同寻常之处。对方领军竟是苍狼,苍狼明明因为与自己领军议和身居高官,何苦再次出战。
洛将军与苍狼战场上棋逢对手,多年来的征战交手经验,使洛将军了解苍狼如同自己一般。此人心高气傲,一心爱权慕名。又怎会舍下高官厚禄呢?
难道也和自己一般,君命难违?可匈奴未必需要派一地之主前来做争夺城镇,滋扰边境之事。
或者,这次的战争并不是受可汗指派。若不是可汗指派,会是谁能任命苍狼?
无人,那边是他自己了。恐怕苍狼便是发动了战争的元凶。
虽是猜测,其实已接近真相。洛将军立即上书炀帝,写出自己的推测,言明事情利弊。陈言此仗若是硬打赢面仅占五成,不若智取。与敌戎可汗取得联络,如若推测成真,前后夹击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