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眯了眯眼睛,莞尔笑笑:“怎么可以说是杀的呢,这又不是我动的手,我顶多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他说话的语气何其风轻云淡,眸中平静无波澜,就好似说出口的话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像今天天气真好一类的话。
北漠三皇子的死,其实是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他来到了江陵,本为客人,却在主人的地盘里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在江陵闯下了一屁股祸事。
江陵城中受害百姓众多,可是偏偏又碍于万俟文综的地位身份,状告无门,只能暗自痛息。
尤其是前一阵子,玉华楼里发生的一单事情,万俟文综当街杀了父女两人,一家三口,只余下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眼睁睁看着丈夫女儿被杀,凶手逍遥法外,她心中自然不好说,悲恨顿生。
而晏清,只是派人找个偶然的机会,到她耳边去吹吹风,再稍加引导。
刚刚他收到未临的飞鸽传书,那妇人就真提着一把菜刀,候在街头,等万俟文综满足生理需求从青楼中大摇大摆走出时,她立马就拿刀冲了出去……
沈朝歌听完晏清的话,倒吸一口冷气,余惊未定。
玉华楼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沈朝歌也在场,她也是亲身经历过的。
她对晏清道:“你也太残忍了,人家一个妇道人家,死了丈夫,死了女儿,你还把她当成借刀杀人的工具,她如果杀了北漠三皇子,也肯定活不了,你这样子岂不是让人家一家三口一个不留。”
哪怕万俟文综罪恶滔天,但是那妇人以平民的身份,杀了别国尊贵皇子,沈朝歌想,她肯定会判处死刑。
可是她不知道,那妇人的刀划破万俟文综是脖子的时候,万俟文综的护卫的刀同时刺进了妇人的胸膛,不用判决,那妇人,已经与万俟文综同归于尽了。
晏清摇摇头,并不认同沈朝歌的说法。
一个人仇恨的力量有多大。
那位妇人,和丈夫在江陵的小巷口边上经营着一家小店,小店的铺面后有个小院,是他们的家,他们的生活也许并不富裕,但也算不愁温饱。
他们没有儿子,只有一个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女儿,他们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对她倍加宠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女儿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去年刚刚及笄,他们为女儿物色好了人家,对方是个憨厚的小伙子,已经订婚了。入秋以后就要嫁过去。
可是,女儿却在街头被人羞辱,他们一家三口,并且喊上两个亲戚一起去理论。
但是权贵力量大,两个亲戚被吓得逃走。
丈夫和女儿,死在了那人刀下。
……
晏清抬头,春光明媚,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放空,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东西,嘴里喃喃道:“谁知道呢?或许在她心里,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还不如手刃仇人,然后再一起和丈夫女儿在阴间团聚。”
权势当前,他们是多么卑微渺小。
女儿的嫁衣已经缝好,没有试穿过,但是红艳艳的,用的是上好的布料,女儿穿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妇人申冤无果,只能日夜思念,摸着女儿的嫁衣,泪落连连,若是这时候,给她一个申冤报仇的计划,但是要付出生命为代价。
她心中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沈朝歌顺着晏清的目光望去,那处,一只鸟儿惊了枝,展翅飞向遥远的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