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手中的画笔陡然落地,他连忙捡起,解释道:“手滑了。”
被吓到手滑了。
顿了顿,又问道:“沈小三,你是认真的?”
沈朝歌于是乎将自己屋子里蛇虫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晏清。
晏清微微扶额,他大概能猜到,这是沈朝祁的良苦用心,想要把沈朝歌逼回去。
没想到,居然把她给逼到了这里来。
“那我去给你清理出一间客房来。”既然人家都来了,总不好意思赶人家走吧。
然而沈朝歌不依:“我不,我就要睡这里。”
客房的床,哪有晏家大公子的床那么柔软?她才不要走呢。
无可奈何,晏清只能摇摇头:“那你睡吧。”
沈朝歌眨眨眼:“你不一起吗?”
晏清突然笑了,沈朝歌还真是个小孩子,心性也如同个小孩子一般,一点儿也不懂得避嫌。
他还是摇摇头,“不了,你先睡吧,我还要作画。”
沈朝歌听他这么说,只好转过头去,她早就困了,这会儿已经卷起被子,一沾了床,打了个哈欠,就要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晏清的床,让她有种舒适的感觉,她睡起来,很踏实,很安心,很舒服。
不一会儿,就落入了梦中。
对着烛火,晏清只叹了一声无可奈何。
晚风吹起,带动烛火投映在窗花上幽暗的影子明灭摇曳。
晏清看着睡着了的沈朝歌,突然提唇一笑。
研墨,握起画笔,转身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
灯火幽微,明暗程度刚刚好。
晏清的笔,晏清的墨,一点一点,正慢慢地勾勒出她的睡颜。
她睡得很肆意,睡熟的时候,身子还扭来扭去的 头发摩挲到打劫,有时候,嘴角还会流口水。
晏清带着笑,三笔五花,一幅画卷悄然落成。
作画并不是晏清所擅长,但是浓墨淡彩,却也将沈朝歌任性地睡颜勾勒得逼真,恰到好处。
蜡烛慢慢地燃烧。
晏清终于搁下了我笔,他也探身进去床帐之中,轻轻替她掖好踢开的被子,淡淡地道:“小丫头,晚安……”
屋外的园子里,虫儿蛰伏,月色似薄纱,一切轻得令人连呼吸也不敢用力,仿佛只要稍微重了点,就要打扰了这一切。
晏清突然想到那一天,他问母亲:如果有一个姑娘,她的身份和家境比自己都高,娶了她,她的高傲便不允许自己纳妾,甚至平时伺候她,还可能需要丧失掉一部分属于晏家长子的荣耀,那么,他和她,还有可能吗?
他的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
男低娶,女高嫁。
身为晏家的大公子,又有世袭爵位,本来娶亲纳妾,可是有一大堆女子蜂蛹上来让他挑选才是的,可是晏清都看不上。
晏清看上的,却偏偏是宣和最高傲的明珠。
他知道,身为独自,他背负的责任,就是个繁衍后代的机器。
母亲的沉默,真的让他找不到希望。
他们,可还能有机会吗?
世界仿佛静悄悄的,没有人能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