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脐之下,丹田处有一拳头大的蓝色海洋,细看却是无尽的冰沫在翻腾。冰海被无尽黑暗与空旷所包围,却难以完全淹没它的光芒,这粒光点如一轮皎洁明月当空悬挂。
决明心中生出无尽豪气,也许有朝一日可以开辟出一片浩瀚无垠的冰海,彻底驱除丹田中一望无际的黑暗与死气。
冰海正中心,悬浮在半空中的虚无剑气若隐若现杀气腾腾,恐怖的气息似要斩碎这汪洋。
修士的苦海是储藏灵力之处,除了灵气之外不该有任何东西。然而,决明的苦海正中心,那粒虚幻的光点如万年寒冰,诡异的是,这光点竟然还幻化成了长剑的模样。
可能只有决明自己才明白,刚刚爆发出的恐怖气息,正是这虚幻长剑长剑所为。
这柄长剑虽无实体,但比决明见过的任何剑都要强大,持剑之人以剑为伴,时间长了就会摸索出自己的剑意,剑意一般随人而变化,无人便无剑意。而这虚幻的长剑脱离了使用者本身,像是活人一般,他凝聚的力量脱离了其他干扰更加的纯粹,就像一切规则道法的源泉,宛若天成。
剑气平稳的立与苦海正中,只见冰海中的灵力在靠近到它附近的的时候,都像是受到了牵引,化为丝丝冰晶直接涌了进去。
细细打探,这剑气竟然是在主动吞噬周边的灵气凝练自身,就像是寄养在苦海中的怪物,把周围的一切都当成了完美的养料。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诡异的了,决明在一刻也终于明白这三个月吸收的灵力去哪了,完全就是被这虚无的剑意吞噬掉,转化成它自身的能量。也正是虚幻长剑吞噬饱和,这才破开了他的丹田枷锁,使得灵气化苦海,海浪翻腾。
苦海开辟,虽只为拳头大小,但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从未如此清明,浑身充满了力量像是能够碾碎一切。
决明缓缓呼出一口气,眼前的储清还在发颤,眼睛通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刚才听你说,你哥哥是宁海县城中护卫?三个月前我却是杀了不少人,但赶来的城中护卫却是黑蛇三当家项狂风所杀。之后我与他战在一起,将他一剑刺死,最后神志不清杀了宁海县许多居民。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
“我不杀你,此日一战,恩怨一笔勾销!”
决明伸出手掌,对着面前的冰块轻轻一按,冰封在其中的火焰也好,覆盖在储清手臂的寒冰也罢,在这一刻完全破碎掉了,无尽的冰块叮啷落地。
“两位长老,既然此事已经落定,弟子还有事,恕不能久留。”决明行了礼,神色倨傲,大步走出这座庭院。
待得决明走出庭院,站立在大厅中的储清突然双腿一软,浑身像散架了一样扑通瘫倒在地面,目光呆滞,脑袋嗡嗡作响。
而那两名长老也是惊骇良久,许久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此子对剑的领悟,我东山宗恐无人能及。”子虚感觉自己的思绪已经乱了,本以为带回来的只是一个天资卓越的普通人而已,此日所见,完全是一个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天才。
他到底来自哪里?师从何人?来东山宗可有其他异心?这些子虚完全不知,甚至有些怕了。
张驼子砸吧了两下嘴唇,今天的事情他输了,输的很彻底,一种从天空坠入地面的落差感突然涌了上来。
“一个刚入门三个月的凡人而已...”张驼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感觉浑身沉甸甸的。之前出言不善,此时颜面尽失,实在没什么好说下去的了。
“徒儿,走吧。”张驼子唤了一声呆若木鸡的储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储清慢慢走了出去。
步伐很萧瑟。
子虚也没有故意的为难,毕竟都是宗门的长老,抬头不见低头还见。
待的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子虚缓缓的环顾他的客厅,这里已经千疮百孔,残垣断壁上还留有些许冰晶。
大雪就这样顺着空洞的房顶飘落了下来。
“看来又要重新修建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子虚嘴角喃喃,看似心疼,嘴角却是掠过一丝笑容。
决明冲出庭院之后,脑袋中最后的画面就是子虚与张驼子惊骇的眼神,此时步入漫天大雪之中,四周无人,身上那股倨傲的气势才缓慢的消散。
刚才在大厅中,那神色是他装出来的,为的就是一战镇住张驼子和储清,若是那时表现出软弱,他们必定步步紧逼。若那时,他们再发难,估计就再也没有抵抗的力气了。
虽不知其他人所想,但万事还是保险一点的好。
步入大雪地中,此刻的他感觉到无比的困倦,就像十天半个月不曾睡觉了一样,自从修行了《青锋诀》之后,再也没有如此乏力过。
此刻浑身的力气都在苦海剑气出鞘的那一刻完全被抽取了个干净,甚至刚刚形成的苦海都干涸起来,将要要在那一刻消耗中溃散。
这剑气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只明白以后绝不能轻易使用苦海中隐藏的剑气,这将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最后保命的手段,但凡使用之后,就再也没有退步的余地。
决明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头一次觉得,自己连自己都不够了解。
他的脚步已经开始踉跄,一脚下去,数寸深得雪地直接将他的小腿蔓延大半。
第一次浑身如此的无力,迈下去的双腿像挂上了铅块一样难以抬起来,一缕缕血色从眼睛中蔓延,像是受尽了某种折磨。
“好困,好难受。”
眼前所到之处,尽是皑皑白雪。决明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步,到了最后几乎就是潜意识里带着双腿移动。
从子虚的庭院到自己居住的房间第一次这么遥远,似是触不可及。
他的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层皑皑白雪,整个人拖着身子,摇摇摆摆,像是要被这轻飘飘的雪花压垮。
双眼越来越沉,入眼一片黑暗。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茫茫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