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黑,月光都照不进这山坳,尽管灯火通明,但是氤氲之气还是越来越重。到了后半夜,降起了浓雾,湿气也起来了,灯火在雾气中朦胧不清,愿看只剩一个红点。戏班人员开始害怕了,连火气壮的年轻人都心生恐惧。
师父叫戏班跳起来,戏班演员穿上红黄搭配的服装,带着各色面具,扮演妖怪和除妖者,在胡琴锣鼓响锣铿锵的乐声下,有节奏地跳着。一时间,响锣和锣鼓的声音响彻山坳,驱走异邪和恐惧。
“有用吗?吵死了。”冉豹抱怨道。
“这叫先礼后兵,先警告他们,没用的话,再直接驱散。”庄仁说到。
“好吵!”古琴也出来叫道。
“说多少遍了,先打声招呼。”冉豹又被吓着了。
“对不起,冉哥,没控制住,古琴姐不喜欢太吵的环境。”槐花妹妹说到。
“这不就有用了。”庄仁得意地说到。
“但是我喜欢热闹。”槐花很是开心。庄仁立马被打脸了,很不开心。
“我也觉得挺好玩的!”长生说道。
锣声响起后,雾霾有些消退,山坳里明亮起来。可是没多久,雾霾又笼了过来,湿气更重了,直接灭了灯笼。同时响起了瀣杂的声音,声音在山坳里回荡,很是吓人。
“庄仁,敲锣。”师父自己也敲起鼓。庄仁卖力地敲着响锣,耳膜都要震破了。
“太吵了,长生,我们离远点。”冉豹说到。
“小雅,再点灯笼!”师父吩咐道。
“天师啊,这是什么呀?”戏班班头很害怕。
“不用害怕,他们伤不了我们的!”庄仁安慰道。
“他们是鬼魂吗?”班头继续问道。
“差不多,你们怕什么,傩戏不就是赶鬼魂的嘛!”庄仁不爽了,自己做这行,还怕这些。
“我们是唱戏的,唱给人看的,也没碰过鬼魂啊!”班头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不是见了嘛!”庄仁说到。
“我们是来唱戏的,没说是来驱鬼的,我说怎么跑到山里唱戏呢!”班头懊悔道。
“我说突然间这么大方,班头我们走吧,出了事,家里老小怎么办?”旁边的鼓手在敲边鼓。
一阵阴风吹来,灭了不少灯笼,四周突然变暗了,总感觉浓雾深处有什么鬼怪会突然蹦出来。戏班的人,吓得一哄而散,家伙什都不要了。
“天亮我们来拿家伙。”班头边跑边叫着。
锣鼓响锣声音也没了,山坳里,暗了,也静了,浓重的雾霭侵蚀着剩余不多的灯笼,瀣杂的声音越来越响,是在宣战。
庄仁他们有些惊慌了,张师父也没见过这么严重的状况,居然跟人直接对抗。
“长生点灯,小雅敲鼓,阿仁换衣服。”师父还是镇定。
“吓死我了,都是冤魂,他们不简单啊!”冉豹感慨道。
“冉哥,我也害怕。”槐花妹妹说道。
“别怕,他们还没我们厉害,他们都没聚成魂!”冉豹撑着脸皮。
“他们说,他们要一起聚成魂,就谁都不怕了,还叫我们加入他们,一起报仇。”槐花妹妹说到。
“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这样不是报仇,只会害了村民,村民还等着秋播呢!”冉豹说到。
“冉豹,你总算说了句人话。还有你冤魂怕什么,你还会再死了啊?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没想到冤魂也一样。”庄仁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戏谑道。
“我说过,给我机会,我也会是好皇帝的。”冉豹说道。
“冉哥,我相信你。”槐花妹妹善良。冉豹听着,心里美滋滋,尽管自己已经只是个阴魂了,但还是渴望温暖。
“吹牛谁都会!”庄仁说完,开始跳了。
“长生,你点蜡烛太慢了,还没灭的快!”冉豹叫道。
“我知道,两只手也忙不过来啊!”长生说到。
“你放我出来,我还能档点风。”庄仁说到。
“可以吗?”长生问师父,师父正忙着。
“你们没有帮手了!你没有条件怀疑我。”冉豹说道。
长生放出冉豹的身子,槐花妹妹也探出身子,根部留在净灵瓶中。冉豹和槐花妹妹一起档风,虽然不能完全挡住,起码能削弱一些。
在冉豹和槐花妹妹帮助下,长生总算是把灯笼一一点着了,有了光亮,这山坳中又有的火力和生气。
“长生,过来敲锣,还有把铙钹挂我脚上!”韵雅说道。
韵雅双手一边敲着鼓,脚一边还打着钹,还要告诉长生敲锣,很是吃力。而跳舞的师徒则卖力地跳着,冉豹和槐花妹妹则吃力地挡着风。
“庄仁,难怪你师妹看不起你,你师妹多能干。”冉豹忙里偷闲,不忘奚落庄仁。
“你他妈闭嘴。”庄仁骂道。
“你怎么当人家大师兄,给你根降龙木,就像柴火棍。”冉豹接着奚落庄仁,笑着。
“总比你强,冤魂还怕怨灵。”庄仁不会吃这亏。
“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冉豹大笑道。
“你们别吵了,冉哥,他们骂我们胳膊肘往外拐,不帮他们,还拦着他们。”槐花妹妹说道。
“槐花妹妹,你回去,我拦着就行了。”冉豹说道。“你告诉他们,我乐意。我做皇帝的,还听他们的!”
“他们说你是狗屁皇帝!”槐花妹妹实在。
“是,活着的时候确实是,死了不再是了!”冉豹说道。
“冉哥,我相信活着你也会是一个好皇帝的。”槐花妹妹说道。
“谢谢槐花妹妹,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死去了!”冉豹说道。
“为什么?”槐花妹妹问道。
“你也会明白的。”冉豹神秘地笑道。
“装什么深沉啊!生前活着不像个人,死后反倒做了点人事呗!”庄仁满头大汗,还不忘诋毁冉豹。
“就你聪明!”冉豹笑道。
大家都努力坚持着,韵雅忙得话都不说了,头发有些散乱,也没工夫收拾,她可是很在乎她的头发,她长相普通,身材都能一眼看到,身上最大的亮点就是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师父应该很羡慕。而师父,卸下帽子,头上的汗出了又干,年纪不小了,开始喘上气了。庄仁还好,精瘦能干,但是人都会疲倦,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让人看到那一面的。长生还好,但是他心疼师父和师姐师兄,还有在上面支撑的冉豹和槐花妹妹。
冤魂是低能量聚合体,抵挡着阴风,对他们来说需要消耗很大的能量。冉豹越来越弱了,已经不开玩笑了。反而是槐花妹妹精神头越来越好,大家很是惊奇,可能她是树吧,能汲取怨灵的能量。慢慢,槐花妹妹罩住了冉豹。
四人两魂把阴森的山坳,搞得热火朝天,此消彼长,浓厚的雾霾始终不能侵入戏台。大伙没力气说话了,苦力支撑,咬牙坚持。
一刻钟,再一刻钟,又一刻钟······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再半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大伙手脚都麻木了,只能咬牙坚持,自然安魂师的饭也不是很容易吃的。
朦胧的月色中,宝瓶状的山坳整个都笼罩在氤氲之中,阴暗中,一抹红色,鲜明却又柔弱。红色醒目,也有活力,在这天地间,黑暗氤氲中,是希望和温暖。
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从山顶砍掉的树缝中照进山坳,四处都是白霜,唯一一处黑湿的地方就是傩戏的戏台。师徒四人精疲力尽,头顶冒着热气,默默往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