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助理出去了一趟,不到半小时就回来了。
“大小姐,寨子里确实有一名医生,不过被我支走,去别的寨子了,现在寨子里没任何医生了。”
“很好,你走吧,随便去哪儿都行,晚上再回来,明天再回来也行。”我抬手朝他摆摆手,但又觉得虚弱的厉害,怕被他看出来,忙缩回手。
他有些疑惑:“大小姐,现在沈一他们不在,我离开,谁来照顾您?”
我勾起唇角,笑了一声,“沈暮云在这里呢,你担心什么?”
“可是沈总——”
“没有可是,让你去你就去,我不就是发烧了么,又死不了人,去。”
他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包容了我的任性,出了门。
我掀开被子下床,脚刚踏到地板上,眼前就一阵发黑,差点儿没一头栽倒过去。
我摸了摸额头,滚烫滚烫的。
简助理早给我准备好了茶水和药,但我也没吃,连衣服都没换,抓了抓头发,就出了门。
我确实烧的糊涂了。
后面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到了思思家门口,敲了门,是思思来开门的。
她看到我,怨恨的还没开口,我瞄到沈暮云在院子里,不等思思说话,就直接晕过去了。
晕倒前,我想,这晕倒来的还挺及时的,都不需要我装病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又重复的梦到了那个梦境。
无数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站在一起,仿佛那就是无数个我。
我只觉得恐惧。
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小姑娘抬起头,那张脸,是我的脸。
可那双眼睛,眉目之间,分明就是思思!
我骤然明白为什么思思毁容了,我还会觉得她眼熟!
我浑身冷汗的从梦里醒过来。
房间里没人,但这也不是我的房间,不是我们租的那家院子。
我小心地下了床,摸了摸额头,还是有些烫,还在烧着。
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药,我也没吃,走出房间,到了院子里。
沈暮云正坐在院子的石桌边出神。
直到我走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发现。
我轻轻地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似乎这时候才发现我,猛地回头,皱眉盯着我,“你醒了?醒了就回去。”
“怎么这么无情?我也是因为你,才生病的吧?现在我的人,都不在这里,我一个女孩子住着,又生着病,等死,还是等着被人欺负?”
欺负两个字说出来,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晚村后古井发生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说:“医生现在不在寨子里。”
我顿时乐了,“你去帮我找医生了?”
他瞪了我一眼。
我不再调侃他,也记得自己病号的身份,“我不想吃药,太苦了,你拿来的药还没有糖衣。”
我站了这么一会儿,也有些头晕眼花的,索性在他身旁蹲下。
蹲下后,看着他满是肌肉的腿,我直接将脑袋靠了上去。
明显的,感觉到他浑身僵硬了起来,就连腿部肌肉,都紧紧地绷着。
我戳戳他的肌肉,有些委屈的说:“以前吃药,你都会让医生给我拿有糖衣的,还会给我糖吃。”
我天生怕疼,还怕苦,幸好身体还算不错,没怎么生病,不需要吃药。
但后来认识沈暮云后,反而身体越来越糟糕。
吃药的次数也数不清了。
他哄我吃药的时候,再苦的药,我也能笑着吃下去,他不在的时候,再苦的药,我也能吃下去。
但不是笑着的。
可如今,他就近在眼前……
我伸手,想摸摸他的脸颊,可下一秒,他就微微侧身,避开我,道:“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人,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你。你和我有承诺,你真的忘了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什么。
可我注定失望了。
他一双眼神平静无波,仍旧在重复着他所认定的事实:“你认错人了,既然好了,就回去吧。”
“我不走,沈暮云,你好好看看我,看清楚,你看看这是什么!你亲手送我、替我戴上的星月项链,说要我看完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你还说,我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你都会给我!”
我伸手在脖颈间翻找着星月项链。
刚把项链拿出来,还没取出来,就看见一个人影朝我快步走来。
接着,一把扯开我的手,“赵思君,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他都说了不认识你了!”
“啪嗒”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
项链还在我手里,星月吊坠,却掉到了地上。
我也因为她这一把,被推到了地上。
我身上还穿着裙子,即使是长裙,但膝盖和胳膊肘摔倒青石板的地上,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忍着眼泪,视线模糊的在地上摸索着,想找到星月吊坠。
这个链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星月吊坠,是星月吊坠代表的意义。
也是他送给我的意义。
可是我视线越来越模糊,连东西都看不清了,隐约的,只觉得面前多出来一道黑色。
接着,沈暮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我的星星和月亮……你看到它们了吗?”我恍惚着,抓住他的裤脚,抬头仰望着他。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弯下腰,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捡起了什么,接着,还到我手里。
我紧紧地攥住星月项链,此刻,没有想报复思思的念头,也没有想追责的念头。
只想着,我千万不能再丢了。
不能再丢了……
也绝不能再把沈暮云弄丢了。
可我这样做,好像适得其反了,让他更讨厌我了吗?让他觉得我对他一个‘陌生人’,死缠烂打?
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脑海里犹如一团乱麻。
我抿了抿唇,捂住剧痛的胳膊,正想回去,就被他拉住。
我回头,隔着疼出来的生理眼泪看着他:“你、不是让我走吗?”
“你受伤了。”
他看了一眼我的胳膊。
我穿的是他们的民族服饰,但经过了汉化改良的,上衣是短袖衬衫,下面是民族风的裙子。
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胳膊上的伤。
我看着他,他仍然没有想起我,我心中有些失望,低声道:“比起心里的伤,这又算得上什么?”
他似乎没听清,问我:“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欢迎我,我就回去了。”
说完,我跌跌撞撞的想往回走。
刚才被思思那一推,本来就晕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此刻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好像方向都一样,好像眼前身后,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我摇摇头,正要扶着石桌撑住身体,就感觉自己被人扶住,接着,直接将我半拉半拽的拖进了之前我醒来的房间。
他将我放在房间里,就出去了。
没过两分钟,又回来,拿了毛巾和一个小小的药瓶。
他直接上手,准备给我清理伤口。
我吓了一跳,忙把胳膊缩回来:“你干嘛?”
他皱眉看了一眼毛巾,又看了看我那破皮流血的伤口,“你的伤需要清理。”
“不是……”我咽了口唾沫,“你就这么清理啊?”
那毛巾我都不知道干不干净,而且,那么粗的毛巾,擦在伤口上?
我不得疼的晕过去才怪。
我有心想翻个白眼,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只得对沈暮云说:“你帮我弄点清水来吧,烧开过的凉水就行。”
说完,我又补充一句:“谢谢,辛苦你了。”
他没说什么,把毛巾放下,就出去了。
他还没回来,思思先进来,看了我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沈佳音是怎么死的,你不是一向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么?怎么今天,也在耍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