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祖母的葬礼。”他低声道。
我顿时明白过来,他找我做交易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吵架’‘离婚’的事儿,在整个申城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沈家的笑话。
尤其是新锐集团的这位总裁,已经不是第一次离婚了。
男人离婚一次不要紧,但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就有待商榷了。
“那你呢?”我在桌下握紧双拳,问他:“我帮你做交易,在记者面前打掩护,你又能给我什么?”
“我可以让十二花神顺利上市。”
十二花神。
又是十二花神!
如果没有十二花神,没有高岭之花,我想,我和沈暮云也走不到现在这一地步。
我看着他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可我注定失望了。
他一张脸上面无表情,仿佛不是在和自己的妻子说话,而是在中规中矩的和商业对象谈合作、谈筹码。
我们的婚姻、我的事业,对他来说,都是可以等价交换的筹码。
我心中一痛。
我忽然有些庆幸,我现在满脸纱布,他看不到我的表情,我弯了弯唇角,道:“好,我答应你。”
见我答应,他便不再留恋,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也不知道是离开了湖山半景,还是去了哪里。
但他去哪儿,都不是我该在意的事。
回到卧室,我挑了明天该穿戴的衣服,坐在床上,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我按住胸口,半天后,这疼痛才稍稍缓解。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邵恩赐的号码,我接了电话,问道:“怎么了?”
“你要做的事,我大概有眉目了,一个记者是不敢这样写新锐集团总裁的绯闻的,你要不要猜猜,是谁让他这么干的?”
“管他是谁,你把这个记者给我弄进去,就算是给他一个警告,再有下一次,进去的就是他了!”
他似乎有些唏嘘,“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对了,你和沈总到底怎么样了?”
“你也是记者吗?”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说,不说就是了,你放心好了,我手里已经有了证据,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问问你,想不想追究出幕后指使。”
“追究不追究又有什么?他拍的照片都是真实的,又不是PS的,那些新闻也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和沈暮云确实两地分居。不过是因为我没有和沈暮云离婚,他才被我抓住报道里的漏洞,说起来,他写的那些新闻,虚虚实实,谁知道呢?”
“好,我就是要你一个态度,不过,过几天就是春节了,要到年后才能开庭。”
“嗯,没关系,这事儿你处理吧,不用再向我汇报了。”
“好。”
挂断电话,我心头一片愁云。
刚才邵恩赐的话分明是告诉我,那个记者背后另有其人,可我不想追究下去了。
就像我说的那样,追究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有时候……
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起了床,换上一身黑衣,下了楼,就瞧见沈暮云已经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客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
美珍上前来,看着我脸上的纱布,道:“太太,外面风大,带个口罩吧?”
她说着,递过来一个黑色的纯棉口罩。
我接了口罩,小心翼翼的罩在脸上的纱布外面,沈暮云瞧见了,又是一声冷哼。
他这态度,气得我差点儿没把口罩从脸上拽下来!
我盯着他,冷笑道:“沈总,你别忘了,你和我之间还有交易,如果我现在临时反悔,不去参加祖母的葬礼,你要怎么面对全申城的媒体和记者?”
他恼羞成怒,险些要发作。
最后,还是美珍劝了劝,我这才率先出门,上了车。
我没坐后座,因为我知道,除了自己开车的时候,沈暮云只坐在后座。
我不想和他坐在一起。
别说坐在一起,就连坐在同一辆车上,我都觉得尴尬。
想到昨日答应的那个交易,我心情就更加抑郁。
我闭了闭眼,靠在靠椅上,闭目假寐。
不知道过去多久,总算到了墓地,这墓地在郊区,我一路没看路,倒也不知道具体到底在哪里。
下了车,沈家的佣人已经在道路两侧候着了,比起往日去沈家,今日的规矩更多了些。
或许是对老太太的尊重。
也或许是别的原因,但我都不得而知,我也不想知道。
一路走来,沈家的人脸上各个悲色,直到走到最前方,沈父才将老太太的骨灰盒递到沈暮云面前。
沈暮云双手接过骨灰盒,恭敬的捧在胸前。
而一旁,沈伯母不满的瞪了我一眼,这才把手里的遗照递给我,给我的时候,还推了我一把。
要不是我早有防备,就真的被她推倒了。
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又是长辈去世的时候,如果我出了什么岔子,闹出了这种事,不说沈暮云丢人,就连我自己,以后也再无面目踏进沈家的门。
看来这一场葬礼,也不是那么好过。
老太太临走前,特意交代过,由她的孙子孙媳妇来送灵,否则,沈父沈母健在,是不必由沈暮云亲自送骨灰盒的。
这墓地选的也好,三面环山,但因为现在是冬天,百木凋零,才显得有些凄清萧瑟。
墓地面积极大,除了墓碑所在的位置外,向外延展开来,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而墓碑后,便是一个露天花园,布置的及其用心。
如果不说这是葬礼,说是露天婚礼,也不为过。
见我打量墓地,身侧的佣人低声道:“太太,这是沈家的墓地,这三面山脉,以及这墓地,都是沈家的。”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暗叹沈家的大手笔。
同时心中也微微动容。
这里可以算是沈家的家族墓地,他带我过来……
我忙摇了摇头,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好不容易把老太太的骨灰下葬,我得再次捧着遗照回到沈家,将照片挂在沈家的客厅。
上了车,车上仍然只有司机与我和沈暮云三人。
我回头看向后座,“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还得去沈家?我只答应了你来参加老太太的葬礼。”
他脸色不变,道:“这也是葬礼的一部分。”
我气急。
要不是不想对已经先去的人不敬,我真想把手里的照片摔在他脸上,看看他会不会变了表情。
我恨恨的抱着照片,踢了踢车子。
到了沈家,沈暮云下了车,那些长辈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但沈暮云没进去,谁也没先踏出第一步。
他下了车,走到前排,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我道:“下车。”
众目睽睽之下,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度下了车。
下了车,我双手捧着遗照,自然不能由他牵着。
他便与我并排而入,走进沈家。
我以为这遗照是要挂在沈家的客厅里,没想到,他竟然带着我,以及沈家的老老少少,穿过主宅,到了后面的……祠堂。
祠堂这东西,我多少年都没听说过了,我从小到大,就连见到,也都是在电视剧里见到。
没想到,还有真的见到的这一天。
到了祠堂,便只有他和我能进去,其余的人,连长辈和沈父沈母,都只能在外面候着。
这祠堂显得有些冷清,我一进去,就感觉到周身一阵寒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后木质的厚重大门,就“吱呀”一声关上了。
我浑身一抖,“关、关门干什么?”
沈暮云没理我,伸手接过我手里的照片,把照片挂在墙上空出来的位置。
接着,他走到我跟前,伸手摘下我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