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脸,一如以往一般丰神俊朗,可如今,我却看不懂他的神色了。
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尽管医生不让我做出表情来,我仍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身体在疼,能有心里痛吗?”
他表情一暗,不再说话。
因为身上有伤,再加上被医生断定为自残行为,所以我被强制要求住院。
就连小年夜,都是在医院里过的。
小年那天,院长还特意过来住院部,挨个给住院的人送了礼物。
拿到礼物,看到下面印着新锐集团的商标,我才知道,原来圣玛丽是新锐集团旗下的医院。
我一把抓住那杯子,就摔在了地上。
一旁看护我的护士小姐吓了一跳,忙拉住我,“太太,您这是干什么?”
“别让我看到和他有关的东西!我要出院,转院也行,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医院里了!”
说完,我推开护士,跌跌撞撞的要出去。
现在正是半夜,科室里本来就只有两三个护士值班,再加上分派过来一个看着我,人手不够,居然真的被我闯出了走廊。
但我刚出走廊,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沈暮云。
我后退半步,警惕的盯着他。
他皱眉,似是不悦的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护士,责问道:“你是怎么看着太太的?”
“沈总,对不起,可是太太她……”
“跟她无关。”我抬起头,“是我自己要出来的,我不要再待在这个医院里。”
“为什么?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他倒是耐心,还说了让我住院的理由。
“我不想看到任何与新锐集团有关的东西。”
更不想看到他。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了,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该怎么解决我们这一段本就不该开始的婚姻关系。
我想,我错了。
一时任性,由着自己的性子,因为喜欢他,就和他结了婚。
可谈恋爱和结婚,是不一样的。
我垂下眸子,眼泪再次落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都离开了,整个走廊静悄悄的,我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他伸手抬起我的脸,隔着纱布,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
有些微微的刺痛。
他问我:“还疼吗?”
我避开他的手,撇开脸,道:“已经不疼了。”
伤口缝合好后,确实不太疼了,如果不去碰,我几乎感觉不出来脸上受了伤。
“不疼了,那就出院吧。”
他拉着我下了楼,一路畅通无阻,连出院手续都没办,就把我带出了医院。
然而出了医院,我更加惶然,被他牵着,带上了他的车。
我坐在车上,有些坐立难安,“我只是想出院,我自己可以回家,不用坐你的车。”
“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回头反问我一句,“你以为你现在能打到车?”
我语塞。
今天是小年夜,而且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别说出租车,估计连网约车都叫不到。
我认命的垂下头。
他一路平稳的开着车,直到车子开到了湖山半景的庄园,他才在车库里停好车,下了车,替我拉开车门。
“到了你家,你总不会还不下车吧?”
我默然,下了车。
一下车,美珍像是早就得到消息一样,连外衣都没穿,披着薄薄的睡衣就跑了出来,“太太,您回来了?”
“嗯。”我看了她一眼,道:“天气这么冷,你快回去多穿点衣服,还有其他佣人呢。”
她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沈暮云,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回了客厅。
进入客厅,便看到似玉抱着长思,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见到我进来,她才站起来,朝我露出一个笑容:“太太。”
她神色平静,好像对我突然回来并不意外一般。
“现在这么晚了,长思还没有睡吗?”
“小少爷睡得不安稳,我就抱着他出来走走,这才刚坐下。”她说着,抱着长思走向我,“太太,您要不要抱抱小少爷。”
看到长思,我就想起宋清清,想到沈暮云,我连忙后退几步,身子撞在墙上。
我这才有了几分力气支撑着身体,虚弱的朝她摇摇头,“不要,你送长思回房间休息吧,他还小,需要休息。”
“是,太太。”
似玉被我打发走了,美珍也被我赶回了房间睡觉,别墅里再没别的佣人。
我看向沈暮云,“你不走吗?”
“我们是合法的夫妻关系,这里是你家,也就是我家,我回自己的家,为什么要走?”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跟他论逻辑,我一定是赢不了的。
我也不在乎他留在这里。
湖山半景这么大,我有的是办法不看到他,只要不看到他那张脸,我就不会想到他曾经那样温柔的对我,也想不到,他会那样绝情的对我。
回到二楼卧室,我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都异常清醒。
美珍来敲门,问我要不要起床洗漱,我从床上坐起,道:“你进来吧。”
她走进卧室,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心的问:“太太,您夜里没有休息好吗?”
“嗯……睡不着。”我按了按头疼的太阳穴,道:“我自己洗漱就好,你帮我去趟医院,买点药回来。”
她顿了顿,道:“庄园里就有家庭医生的。”
“有安定吗?”
她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要的是这个,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没有的,这个是处方药,就算是家庭医生,一次能开的数量也十分有限。”
“那你去趟医院。”
她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太太,你才来湖山半景的时候,我确实……确实不大喜欢你,觉得你抢了宋太太心爱的人,我跟着宋太太那么久,当然知道她有多喜欢沈总,可是他们……他们回不到过去了。我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你明白我的话吗?”
“宋姐姐已经去世了,哪有什么重蹈覆辙的话呢?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去趟医院吧,帮我开点安定,多开一点。”
说完,我想起什么,道:“圣玛丽不是新锐集团旗下的医院吗?你去那边开,报我的名字,让医生多开点,不然我就辞退他。”
美珍拗不过我,应了一声,出门去医院了。
我站在房间里,还有些晃神。
时至今日,我还是在靠着他,就连生病吃药,都要以沈太太的名义来威胁医生帮我开药。
那我这满脸的伤,又是何必呢?
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