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灵,人更甚之。
人就像一泓往外涌着灵的泉水,一个人就是一泓泉,人信什么,念什么,什么便有灵。灵积累到一定的量,就会发生质变,最高级的质变莫过于拥有人形,甚至拥有各种奇妙的能力。因此诞生了各种神和仙,甚至各路妖魔鬼怪,形成纷纷扰扰的世界。
后来,人自身越来越强大,生活越来越富足,灵却越来越少,几乎不再往外涌动。慢慢地,那些因灵而存在的神和仙,以及妖魔鬼怪都在时光的洪荒中消逝。
玄冥是天地之主,也是这世间最后的一个神灵。为了护住他麾下的灵兽,他用尽最后的灵力,在一卷竹简中搭山建海,给它们制造了一方栖息地,取名《山海经》,交给了小玄猫。消逝之前,他去见了那个在世间最后一个信他、念他的人,那人带着泪与笑,与他一同消逝在汹涌的时间长河里。
小玄猫其实已经修有九尾,人型更是不在话下,只因玄冥喜欢猫形态的他,他便从未显现过人型。如今玄冥去了,他的灵力应该也会很快溃散,这卷《山海经》是玄冥最大的牵挂,也是他最大的牵挂。他决定化为人形,去人间寻找安置的办法,他总觉得人的寿命那么短,却能世世代代都有灵,世世代代生存下去,一定是有其原因的,也许那便是安置之法。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人们都喜欢听故事,并会对故事中的人和事给予信和念,灵随之涌动。他试图将那些灵兽都放进故事里,以偷取灵来存活。可他虽然活了几万年,却只是一只未经世事的小玄猫,这故事要怎么编才能有人信,他一点都不知道。只得在路边随便拉了一人,说手里有本奇书,有没有兴趣看看?
那人好巧不好正好是个有些胆小的书痴,连连点头,跟着小玄猫到了僻静处。一卷《山海经》在那人面前展开,不见一字,只见五光十色的山川河流,浩瀚无边的大海,数不尽的奇珍异兽瞬间涌出,环绕在他的身周,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抓。
这一抓,却是酿了大祸,破坏了《山海经》内的平衡,那些神兽直接从里钻出,四散而去。小玄猫见此赶紧合上《山海经》,却也于事无补,跑出去的神兽已是大半。
“你们快给我回来!离开山海经你们都得死的!我可不是玄冥,我就不了你们的!”
小玄猫急得大叫,却只得到几声类似于“我们要想办法救玄冥”的回复。无可奈何的小玄猫准备找那人泄愤,转眼看那人,已然吓傻在原地,愣然不知所措。基于玄冥几万年的教导,他收回了伸出的爪子。
“都看到什么了?”
“灵兽啊!都是我没见过的灵兽!”
“把你今天看到的,不管你给我用什么法子,给我散布出去,让你们人类口口相传,世代相传,能做到吗?”
“能能能!那……那些跑掉的……”
“我会想办法抓回来,但是你必须要尽快让更多的人相信你今天看到的所有灵兽的存在,不然它们都要死。”
“好好好,我这就去……”
“等等!那个,我没地方住,也没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钱,我要去你家监督你。”
“这……”
“没事,我可以换一个形态。”
话音刚落,眼前的俊朗少年便变成了一只玄猫,得意地望了那人一样。
“这样是不是方便多了?”
对方没回话,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躺在了自己床上,而床头,躺着一只玄猫。
“哎,我刘某人是造了什么孽!”
“喵呜!”
日复一日,小玄猫在刘氏家蹭吃蹭喝,灵兽却一只都没找回来,但是通过灵力感应,把灵兽放进故事里的办法还是有用的。
“大……大爷……您……您真的不出去寻寻那些灵兽?”
刘氏看着家里的积蓄已经快见了底,不得不鼓起勇气靠近小玄猫试探着提醒它。
“不着急,你编好你的故事,多买些鱼回来才是要紧事。”
“可按您这个进度,我到死您也找不回那些灵兽啊!”
小玄猫跳下方桌,舔了舔爪子,似乎略有所思。
“刘氏,你说这灵兽跑出去,是你的过错不是?”
“是……但也不全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小玄猫回过头,眯起眼睛望着刘氏,有几分屈打成招的意思。
“是是是!”
“那你是不是要对这件事负责到底?”
“是,我也想负责,可是我……”
“不用可是,我知道你想说你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而且寿命有限,这都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你只要说你要对此负责,愿意生生世世负责帮我找回灵兽就行了。
“我……我……”
“喵呜!”
“啊!我、我、我刘氏!我要对此负责,愿意生生世世负责帮猫大爷找回灵兽!”
“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了,这生生世世的契约算是签下了,你就不用再催我找灵兽了。”
小玄猫打着哈欠跳上床铺,团了团身子,似乎刚刚费了不少神,准备睡下了。
“什…什么契约?”
“咪喵嗷~这你就别管啦,我会安排好的,反正你一介凡人,投胎转世后又不会记得什么,安心去干你自己的事去吧。”
说完便不上了眼,不管刘氏如何喊叫也不会再说话,仿佛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玄猫。
其实在它的内心深处,已经被眼前这个凡人撼动了一丝丝。
它连鱼都还没吃够呢,才过去短短五十年呢,他已经从少年郎变得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虽然还是那么胆小,但转眼却要死了。
即使凭自己的能力很容易找到他的灵魂,找到他的下一世,下下一世,却依然为此感到一丝丝难过。
猫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