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右桓抓了抓头发,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蝼蚁般的垃圾。”脑海中有声音响起。
车停了。
高架上空荡荡的,只有三个人...以及一群黑影。
它们咆哮着,哀嚎着,仿佛是在为两位新王的诞生欢呼喝彩。
迈巴赫再次上路,在暴雨中狂奔。
楚子航的“灵”被唤醒了,它化作一条蛇在楚子航的大脑里四处乱窜,不一会,它变成了它们,数不胜数的蛇们共同交织,楚子航看到了一幅画,充满古老而神秘的色彩,不输于任何一篇传世巨作。
夏右桓也被唤醒了,他耳边的低语被另一个声音压了下去,“是庄周梦成了蝶,还是蝶梦成了庄周?
是我取代了你,还是你取代了我?”
稚嫩清脆,好像是6岁孩童的呢喃。
夏右桓看到了一个宏伟的建筑,那好像是一座坟墓,一推白色骸骨屹立在面地上,只有前肢和头骨露出,其余的部分都深埋在地下。夏右桓的眼里似乎看到了巨龙挣扎的模样,那是一双令人恐惧的双眼,发出亮金色的光芒。
“他生前强大无匹。”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惋惜。
一颗巨树的根部盘织在龙骨里,错综复杂,夏右桓抬头,这才发现巨树的树冠无比巨大,甚至超出了夏右桓的视野。
尤克特拉希尔,是这棵树的名字。
“看够了么?”
“你得走了。”
话音刚落,夏右桓被人推了一下,是楚天骄,他担心自己被尼伯龙根侵蚀。
“原来你也是混血种,难怪能跟我儿子做朋友。”他打着哈哈,看着夏右桓的眼睛里确实另类的眼神,夏右桓觉得只有刘备和诸葛亮之间才会有这种眼神。
“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同寻常,”楚天骄俯下比夏右桓高出1/3身子,在他耳边说道,“一会就拜托你了。”
前方出现了亮白的灯光。
“到收费站了么?”男人如释重负,在这条空无一人的高架路上跑了那么久,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了,GPS界面上重复提醒说没有找到卫星信号,一切的路牌都没(mo)在暴风雨里,就算亮着远光灯也看不清。
“过了收费站你们就下车走,看看有没有过路的车搭个便车送你们回去,让你那爸爸给人一点钱就好了。”男人把高速路的计费卡叼在嘴里,伸手把卡在车门上的日本刀拔了下来,过收费站车门上插着一把满是黑血的日本刀,人家不叫警察才怪了。
灯光越来越亮眼,楚子航瞪大眼期待地看着前方,男人也一样。
像是在海里漂流的人看见灯塔,森黑如刀剑的光柱在他们眼里格外温暖,又像是夜行人在迷雾中看见木屋小旅社檐下的油灯,到了那里就能放下一切不安。
车忽然开始减速,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不对!”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惊慌不安。
前方的灯光透出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庄严和宏大,就像是……朝圣的人迈向神堂。
那是奥丁的指引,夏右桓的心底涌现出不屑,周围又被黑影团团围住,他们不再躁动,而是静候,静候“神灵”的降世。
马嘶声,他觉得那是幻觉。虽然很像马嘶声,可是如果真的认可了那是马嘶声,那匹马该是何等的巨大!它的吼声沉雄,像是把雷含在嘴里吼叫,鼻孔里射出电光来。
“一会儿不要离开我,但也不要靠得太近。”男人回头看看楚子航和夏右桓,“就像是小时候我带你放风筝。”
“嗯!”两人齐声应道
“系好安全带!”男人说着,慢慢地踩下油门。
风筝从不会离开放风筝的人很远,因为之间连着风筝线。远离的那一天,是风筝线断掉了。
楚子航懵了,眼前的一切超过了他的理解他的世界观崩塌了,以前他所相信的一切完全破灭,世界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迈巴赫以最大的加速度冲了出去,冲向白光,直撞上去。水雾被斩开,楚子航忽然看清楚了,那白色的光芒中站着……
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光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喷出电光的细屑。
而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他来了,一如传说中,骑着八足骏马Sleipnir,提着世界树枝条制成的长枪Gungnir,穿着暗金色的甲胄,披着暗蓝色的风氅,独目!
本该存于幻想中的神主,确确切切的站在夏右桓面前。
迈巴赫轰然撞了上去,Lieipnir嘶吼着,四枚前蹄扬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过来阻挡在奥丁的面前,冲击在迈巴赫的正面,冲击让夏右桓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迈巴赫巨大的动能在短短几米里就被完全消解,车辆报警,安全气囊弹出,这样才让车上所有人的颈椎没有被惯性扭断。
水流把迈巴赫推了出去,Speipnir八足缓缓跪地,
那个“奥丁”把Gungnir插进湿润的沥青路面,以神马为御座。
成群的黑影分成两排,有点像古代君王出征时的架势。
“下车吧。”男人轻声说。
楚子航在夏右桓的搀扶下走下车,饶是两世为人,夏右桓才能勉强稳住心神。
“不要怕……虽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可是怕是没用的啦,”男人一下下轻轻握着楚子航的手,“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些,可是既然看到了,就不要错过机会,睁大眼睛。”
雨落狂流之夜。
奥丁身周围绕着一股立场,任何接近他的雨水都被驱散。
“我们见过?”神主开口,不知道在向谁发问。
“拿错剧本了?!”夏右桓大惊,他对这一句实在是毫无印象可言。
“您认错了,我只是个……司机。”男人站在狂落的雨流中,一手提着长刀,一手轻轻抚摸楚子航的头。
奥丁愣了愣,再次发声。
“真有趣,撞向神之御座的人,仅仅是一个司机。”
“我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男人说,“可以,交给你们没有问题。”
他凑近楚子航的耳边,“去把里面的箱子拿出来,黑色的,上面有个银色的标记。”
楚子航拉开后备箱,里面是一只黑色的手提箱,特制的皮面粗糙而坚韧,上面是一块银色的铭牌,一株茂盛生长的世界树。
楚子航把手提箱交给男人,男人掂了掂,仍旧交给楚子航,看着“奥丁”,“我准备好了。”
“那么,人类!觐见吧!”“奥丁”说。
“以前你很多次都不听话,这次一定要听我的话,”男人拉着楚子航的手低声说,“记得,不要离开我,却也不要靠得太近。”
“嗯!”楚子航颤抖着。
楚天骄又看了看夏右桓,夏右桓已点头回应。
“在这种时候还不忘顾及自己么?”夏右桓心想,“我欠你的。”
“人类啊……”
“又见到人类了……”
“那孩子的血统……”
“让人垂涎的鲜肉啊……”
“口渴……”
黑影们的低语,像是一群疯巫妖的呓语。
可怕的声音围绕着他,楚子航惊恐的捂住耳朵。夏右桓搂住楚子航的肩膀,眼神示意楚天骄放心。
“你听到的,我也听到了。”
“别怕,我知道的。”
男人站住了,距离“奥丁”大约二十米,距离背后的迈巴赫也是二十米,雨水不停地冲刷着他手中的长刀。
“为什么我觉得即便你得到‘卵’,你也不会放我们走呢?”男人问。
“我将许诺你们生命。”“奥丁”回答,“神,从不对凡人撒谎。”
“是另一种生命吧?”男人说。
“有什么不好?我将为你们开启‘封神之路’。”
“变得像那些死人一样?”男人环视着周围的黑影。
“不,你们的血统远比他们优秀,你们会更加强大。“
“更加强大的……死人吗?”男人忽然大吼,“子航,把箱子扔出去!蹲下!”
楚子航想也不想,把手中的手提箱扔了出去,仿佛是吸引饿狼的鲜肉,所以影子都涌向手提箱。
男人踏步而出,长刀带起一道刺眼的弧光,雨水溅开成圆。黑色的血液混杂在雨中,地面上的积水染上了黑色。
男人狮子一样在影子中挥砍,一脚踩在手提箱上,一个又一个影子在刀光中裂开。
黑色渐浓。
偷袭者出现在了楚子航和夏右桓身后,爪子伸向两人的头顶,它想来个“顶上开花”。
楚天骄的心提到了嗓子尖,不觉意间三人已经离得有些远了,楚天骄也因为夏右桓的不凡而有所松懈。
夏右桓看到了楚天骄的眼神,猛地回头,燃烧的黄金瞳直射黑影的双眼,它听到了对他的审判,“蝼蚁也敢窥伺我?死吧。”
平淡的声音,在夏右桓脑海里响起,也在黑影的脑海里响起,如果它有的话。
黑影支离破碎,缓缓消逝,像扑火的飞蛾,灰飞烟灭。
“是你么?”
奥丁再次问道,所有黑影都停了下来,没人敢打扰皇帝的问话。
男人抓住这一瞬的空挡,一个音节从他口中吐出。所有事物的动作都慢了下来,除了奥丁、夏右桓,楚天骄本人外。
“言灵.时间零,你的血统很难得。”“奥丁”说。
(时间零和永恒其实是一个言灵,只不过江南后面把永恒改成了时间零)
楚天骄头都不回的说道,“我说‘跑’的时候,就调头往车那边跑!”
“你跑得会比我更快!”
“东西留下,我们走,可以么?”男人说,“公平一点。”
“你和我之间,是没有公平的。”“奥丁”说。
“谈判破裂了,”男人低声说,“跑!”
夏右桓转身就拉着楚子航疯跑,他发誓:这是跑的最用力的一次。
风筝线断了。
是的,楚子航和楚天骄之间的风筝线……断了!
自己终于看清了爸爸,却在这永别的时刻。
男人也在奔跑……奔向奥丁!
时间再次变慢,但是男人没有变慢……奥丁也没有!奥丁击出了Gungnie,一瞬之间无数次刺击,这支神话里永远命中的长枪,它的每一记突刺都带着暗金色的微光,弧形的光线围绕着男人,向着他的不同要害,仿佛密集的流星雨。
男人在流星雨中闪避,挥着刀旋转,高跳起来劈斩,向着奥丁,那个神的头颅。
他坠落下去,因为被他闪过的“流星”仿佛萤火虫回旋飞行,从后背击中了他,鲜血四溅。
时间再次恢复正常。
“子航!子航!开车走……开车……走!”男人嘶哑地吼叫着,浑身蒸腾起浓郁的、血红色的雾气。
楚子航呆呆地站着,仿佛被刺穿的是自己。
夏右桓给了楚子航一巴掌,怒吼:“你爸跟你说话没听到吗?走啊。”
“要听话!”男人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楚子航,“报仇什么的……都靠儿子了!”
楚子航清醒过来,他打开迈巴赫的车门。对着中控台喊道:“启动!”
引擎轰鸣起来,迈巴赫再次启动。驾驶人是...楚子航,楚子航倒档起步,车飞速后退,男人偷偷教过他开车,用的就是这台迈巴赫,他们曾打开天窗奔跑在春天郊外的土路上。
那是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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