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乍暖还寒的二月里过去,三月在绵绵春雨中到来。
因为下雨,风中仍然寒意料峭,空气有些潮湿。
陆春雨的十三岁生辰也到了。
这天早起,陆春雨梳头时,林玉璋突然伸手递来一支做工简单但并不粗糙的桃花簪。
不是珠花也不是绢花,纯手工雕出来的桃木簪子。
陆春雨一边伸手接过一边看向他。
林玉璋脸色微红,耳尖也是红红的,神情有些别扭地嘀咕了一句:“生辰礼物。”
“你自己做的?”陆春雨目光猛地亮了亮,惊讶地看着他。
这些日子他们都没有出门,就上月她去了一趟镇上,所以这支木簪不可能是他买的。
“嗯。”林玉璋垂眸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挪开了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似的。
明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早就相处很自然,自然得跟老夫老妻似的,谁知这一刻又像个新婚的。
他们刚结婚那会儿也没这般不好意思过呀。
哪怕第一天早上他醒来,发现他床上竟然睡了个黄毛小丫头的时候,也没有这般难为情过。
陆春雨看着他这副反应,明白他是为何了突然一笑。
“谢谢夫君,这生辰礼很别致,我很喜欢。”她说着忽将手中桃花簪又塞回他手中。
在他不解的目光里飞快地梳头,这次梳了个随云髻,戴上了两对小巧的粉色绢花,再转身看向他,指了指自己的发间。
林玉璋目光一亮,连忙欢喜地伸手,将桃花木簪插在她发间。
“好看吗?”陆春雨歪头看他。
“好看。”男人笑容傻傻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艺呀,夫君你好厉害。”陆春雨也开心地夸着他,却拿目光狐疑地瞥着他。
“可咱们朝夕相处,你是何时做的这个呀?我咋不知道?”
“我在塾里做的,没带回来,你又如何得知呢。”说起这个,林玉璋就有些得意了。
他带班又不用一直讲课,每天有大把的时间是学生自己读书、习字、写文章、练算、作画等等,他坐在那儿镇场子就行了。
有时他也会拿书过去看,或是也习字,有时也会检查学生课业。
而这些日子为给她准备生辰礼物,除了检查课业、给学生解惑,他就只做了这件事儿。
之后只藏在爹赏梅的那间屋里小柜中锁起来,没人知道。
直到今天早起,他就偷偷过去拿了出来,在她坐下梳头时送上。
听他解释,陆春雨嗔怪地掐了他手臂一下,心里却很开心,眼中全是灿亮的笑意。
俩人正闹着,林霖在门口歪头:“二叔!二婶!洗脸脸啦!”
他都在门口等半天了,二婶头发还没梳好,二叔也不管他,厨房里有馒头香味儿传来。
他饿了。
陆春雨和林玉璋连忙不闹了,但俩人去厨房里与一家人碰了面,却只字不提生辰的事情。
不过吃了早饭林玉璋去塾里之前却叮嘱地看向陆春雨。
“今儿要回南坡吗?”
“也好,我有些日子没回去了。”
陆春雨一想也行,她进门快一年了,但林家肯定没人给她过生日的,她要买好吃的还不如回娘家去吃。
见她想回,林玉璋就点头:“那行,中午我和志安一起过去。”
他们这般说话,林家人以为只是在提回娘家的事情,也没人多想,今天就和过往每一天没啥两样。
陆春雨就这么当面提了今天带林霖和陆嘉去南坡的事情。
但林田氏却不同意。
“这些日子一直在下雨,路上不好走,摔着霖儿了咋办,你们陆家的娃子我是不好说什么,但我们自家的儿子,我还是担心的。”
虽说这雨并不大,所谓春雨贵如油,但毕竟是毛毛细雨绵密扑面,容易浸人衣衫,所以空气显得潮湿。
“那行,今天你自己带,我带我们陆嘉回去。”陆春雨立刻说道。
如今对婆婆的态度,她还能让一让,对大嫂那是寸步不让。
林田氏当场被噎着了。
“不要!二婶不要丢下我!我也要去!”林霖拉着陆春雨不撒手。
“这下雨天跑过去干什么,天晴了去不好吗。”林何氏见孙子闹,这才开口。
“我送你们过去。”林玉璋见状便开口。
他是不喜大嫂这态度,但侄儿是自家的,也是自己疼爱的,总不能和大嫂呕气就连累孩子不开心。
虽是下雨,但又不是难行路的大雨。
就连陆嘉都仍是每天早上过来并未受到影响呢,最多就是在屋里玩耍、学习,不再往外头跑就是了。
见他不去塾里要先送他们去南坡,林夫子这才诧异地开口:“怎么挑着今儿过去,可是有事情?”
“今天春雨生辰,她想娘了。”林玉璋见爹发问,这才解释,但没说不寄希望家里会如何,只解释过去的理由。
原来如此。
“儿的生辰娘的苦日,今儿回去看看娘也是应该的,不过天气确实不好,你帮着送过去自然没什么,但毕竟带着两个,这一路还是辛苦。”
林夫子这才明白过来,没有阻止但也说出他的看法,是理解小媳妇今天行为的。
“等这雨过去再回去吧,今儿就不要回了。”他说着又看向一旁沉着脸的林何氏。
“等下去买些菜,家里再杀只鸡,这是小媳妇在咱们家的头个生辰,她年纪小想家是必然的,你当婆婆的多疼着她些。”
这话说得委婉,但叮嘱之意也溢于言表。
“我玉瑛也快过生辰了,也不知她会不会想家,会不会想娘,不知道唐家会不会给她过生辰……”
林何氏刚才脸色就有些难看,这时更是情绪悲伤地说了起来,她也想闺女了。
林田氏本来在一旁想说话的,这时见到婆婆如此模样,不由撇了撇嘴,就什么也不说了,只嘲弄地看了陆春雨一眼,就抱着霞儿回东厢去了。
林夫子见婆娘不接他的话反而说起另一茬,也不由沉了脸色。
“你要想她你现在就去县城,去看她!这才从县城回来不到一个月你就这般,不如搬过去住着!”
这话说得有些呛人了。
林何氏抬起泪眼,委屈地看着当家的:“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听了你刚才的话一时感触。”
“春雨的娘家同在村里,回家方便,玉瑛嫁那么远,想回来一趟千难万难,我又没说什么……”
“那我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林夫子见她胡搅蛮缠,不由瞪起了眼睛。
这时,院子里传来陆志安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