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大家忙完又齐聚到堂屋去,虽说前头都是各自在忙,但守岁还是要一起人在一起的,最后也要讲个仪式。
陆春雨没事儿做,就去厨房将剩下没煮的饺子下锅煮了,喊林玉璋过去帮忙都端到了堂屋来,一家人吃了夜宵。
这时候林玉璋才说他拿了一包糕点招待娘家小客人的事儿。
林田氏一听立刻嘀咕起来。
“这做了多少都是有数的,我们都没舍得吃呢,你们招待几个孩子到是大方。”
“那没办法,谁让我岳家就在同村呢,晚辈们要过来拜年,我们也不好什么都不招待,让人嘲笑我们林家失礼。”
林玉璋抢先开口,让正准备开口的陆春雨只得继续垂眸吃饺子。
林霖在一旁吃得不亦乐乎,见二叔说到糕点,也连忙说他有吃,好吃……
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无疑就是在拆自家娘的台,让自家娘下不来台。
陆春雨看着林田氏难看的脸色,勾了勾唇,为了过一个和睦的年,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不然,今晚这守岁就会以吵架闹不愉快来结束了。
那么多糕点都是经她的手才做得出来的,其他人只打了下手,而干活最少的就是林田氏。
她都懒得说这白眼狼什么了。
不过她心里也忍不住琢磨起来。
新年过,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秋闱也就快了。
而秋闱必然会有个中、或不中的结果。
如果兄弟俩人都中了举人,那紧接着就是后年春闱,在这之前必然不允许任何事来分心。
就算受点委屈,她也得忍下,免得家里吵吵闹闹让兄弟俩闹心。
但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不中呢?
不比每年都有的童生试和三年两考的院试,秋闱、春闱若不中,就得等三年。
所以,若是不中,那剩下的三年要怎么过?
她是不想和田氏这样的人在同一屋檐下天天呆着。
现在田氏每天带孩子,家里活儿几乎不做所以矛盾便少了一些。
但田氏不可能每年每年一直只带孩子.
待霞儿能下地跑了,不用人天天抱着、时时陪着时,田氏还能这般自由自在地呆在自己屋里?
那时娘必然会将家里活儿分摊给田氏,那时她们婆媳怎么沟通和相处,她这小媳妇是管不着的。
但可以相见,田氏竟然是不管拿多少利益都养不熟的白眼狼,自然会挤兑她、找她麻烦,不会让她安心在屋里绣花的。
同一屋檐下若是每天都这般破事儿多,她可不乐意。
所以分家就势在必行。
若秋闱中举,她就忍了。
等春闱结果出来,到时兄弟若入仕会是怎样景象,现在言之过早,但肯定不会再呆在李花坳。
所以,这结果下她又何必开口说分家的事儿,白白让公婆不喜?
因为田氏的不识趣,让一家人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林何氏沉下了脸色,林夫子也蹙起了眉。
林玉璜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沉着脸色加快了吃饺子的速度。
但最终却因为陆春雨的沉默,而没有闹出更大的冲突。
毕竟开口抱怨的是大嫂,回话的却是小叔子,其他人都不说话,又有林霖的插言也就意味着,林霖也是被招待的人。
如此,大过年的一屋孩子在一起,吃个糕点怎么了?
就是林何氏这么精明的人,都没有去怪陆春雨。
最后这事儿就算不了了之了。
但在大家都吃完饺子后,林夫子却开口了。
“今天做点心最辛苦的是春雨,再说若没有她,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点心做出来去送亲戚做年礼。”
“因此,单给她一包以示嘉奖,既然今晚已用掉了,这事儿就揭过了。”林夫子说到这里特意盯了林田氏一眼。
他没有去看陆春雨,是知道小媳妇向来懂事、识大体,不管他怎么说,不会挑在今天这时候来闹腾。
而大媳妇这性子……真是一比就比下去了。
可是当公婆的却不便明说什么,说到底,还是为了家和万事兴。
林田氏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一抬眼看到公公一脸威严地盯着她,心里哆嗦了一下,到底不敢说什么了。
“初二你们回娘家,大房和二房拿一样的,两包。这毕竟不是辞年礼,心意到了就行。”
“再另外单给你们一包,留着自己吃也好,拿回娘家也行,爹娘不说什么。”林夫子说到这里,就转回目光看向陆春雨。
“春雨你下午有说,答应了给李老郎中一些尝尝,李家父子与咱们家的交情,当得起一包糕点,到时你们去拜年时送上。”
陆春雨和林玉璋都没意见,连忙答应了。
林田氏撇撇嘴正要说话,这时猛听得林玉璜搁碗的声音,下意识看向他,就见他脸色难看地盯着自己。
想到夫君过往的叮嘱,她只能咽下心里委屈,不敢再说什么了。
到不是她一定要贪便宜,过往回娘家没有这些礼也没怎样,她不贪这些,她娘家也没人嫌弃他们空手登门。
她只是不喜小媳妇会些小心思就总爱耍小心思,将公公婆婆哄得团团转,连小姑子都被哄了去。
自小媳妇进门一切都仿佛变得不对劲儿了,什么事都要比较一下的感觉,而她总是被比下去的那个。
凭什么呀?
不就仗着年纪小却勤快了些,至于每次都要夸着小的就踩着她这个大的吗?
被比下去的又不只是她,林家自己养大的两个闺女哪一个比得上?
她很不喜欢这种总是她说错、做错的感觉,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最后,她也只得收下娘拿来的三包点心,起身拿回屋去收起来。
心里再不痛快,到手的便宜却是不要白不要的。
而陆春雨因为爹的安排,就得了四包。
两包是拿回娘家的年礼,一包自己留着吃,但她明白这一包实际是给她拿去陆家大房的。
因为下午她说的不只李郎中家,也说了要去爷爷家拜年,给小的们吃。
但她没有开口抱怨什么,因为明白数日掐得这么死,是被田氏闹的,爹为了显示公正,连包糕点都不得不明算帐说清楚了。
家里有这样的搅屎棍在,要想一碗水端平还真不容易。
可现实是,若真的将一碗水端平,那吃亏的其实就是她这个小媳妇,是因为她的退让和妥协,才能将水端平。
而在她的退让和妥协中,付出少、得到多的那位,怕还要一脸委屈觉得自己吃亏了。
唉,人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