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实又如何不知道眼下的情况?
他哼了一声,便没有再作声。
徐耀阳也瞪了自家婆娘一眼,哪里敢再多说?
徐家自知理亏,也最怕的是陆家把徐婆子休回去。
这叫徐家脸面往哪儿搁?
徐家便是家境还算好,可毕竟人丁也不少,哪能再养着一个因恶行而被休回家的老姑婆?
家里小辈们肯定也不同意,他就是反对的一个,就怕坏了名声,影响他二儿子娶媳妇、小儿子读书。
所以,只要陆家不休妻,什么都好说,哪怕这时候示弱赔礼也行。
刚要起的冲突瞬间又消散了,大家心知肚明,没敢再议论什么。
就是其他老亲也知道一些内情了,因而,说陆春雨不是的声音就少了起来。
陆春雨表情淡淡地扫了那群妇人一眼,并没有说话。
刚才来时是不知道都是什么亲戚,现在如何还不知道?只是她若说话,怕真要起点什么纷争了。
可今天是爷爷大寿,怎么也不能挑在今天理论是非的。
再说她刚才都拒绝给爷爷拜寿了,又拿什么身份来说道这件事情?
陆家还有两孙女呢,一个根本不敢往她面前凑了,一个看着她就像看陌生人,不挑事儿,也绝对没有友善。
至于亲情……这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
换言之,她陆春雨在林娇娇眼中就没存在过,只不过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林娇娇记起了还有这么个堂妹而已。
也仅是如此。
陆春雨喝完了茶便放下杯子,也抓了瓜子来嗑。
那边陆大实又和陆志安在说话,陆志明也在一旁靠着桌子,没有插嘴,但也表达了善意。
陆大实看着两个小孙子很是欣慰。
说到后来就一直在讲兄弟应该互帮互助,尤其是年纪相仿的兄弟,更应该有走得近的心,容易相处。
陆志安听得满心尴尬,有些无措,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爷爷的这些要求。
毕竟在过去的十年生命里,大房在他的印象里都是欺负、冷落和不亲近。
现在突然要他和堂哥做兄弟?
他根本不知道兄弟是什么,他只知道他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可是他也不好意思说出这些真心话,他又不是傻孩子。
因而到最后,他只是闷头听着,默默剥着花生。
反而是陆志明心态比他稳多了,反正爷爷说什么都会附和上几句,让爷爷很高兴。
至于他心里真实所想,旁人就不知道了。
陆春雨暗中观察着陆志明,觉得这小子城府和气场远胜弟弟,小小年纪就能半真半假,将老人哄开心。
就不知将来入了仕途会怎样。
这种性格和心思,现在就显出优越于同龄孩子的高度,将来遇到大事情就能看出本性和能耐了。
陆春雨甚至在心里想,不知道将来助他一臂之力送他春风得意、平步青云,他是会报答自己的知遇之恩呢,还是反咬一口?
但这层心思只能搁在心底,还是珍惜眼下的和睦安宁吧。
不久陆志华回来了,身后跟着陆娇娇的夫婿杨全,还有杨彦华。
陆志华年少在杨山村做木匠,师父就是杨彦华的爹,远近闻名的老木匠,也是经师父牵线娶了村长家次女杨氏。
后来杨氏牵线又把陆娇娇许给了堂弟杨全,而杨彦华娶的是同村的何莲儿。
也因此,这杨家既与陆家是亲戚,又与林家是亲戚。
陆家老爷子大寿,杨家那边来了好几人做客,都是看在陆志华的关系上,甚至杨彦华的爹都来了。
林玉璋认得杨彦华的爹,见到他来,连忙领了陆春雨上前行礼打了招呼,之后杨彦华也给他们作了揖。
林玉璋是表哥,杨彦华是表妹夫。
陆春雨是堂妹,陆志华是堂哥。
虽然关系不好,但关系并未真正斩断,否则陆春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屡次帮着陆大实了。
也因着这层大家都知道的关系和内情,陆志华在杨家的地位也高了几分。
这取决于陆春雨和林玉璋的态度。
杨家经唐哲介绍新接了几单县城家具生意,还有唐哲铺中新打的货柜和货架单子,最近杨木匠将所有没有别的活儿的徒弟都叫了回去干活。
陆志华私心里也想让陆春雨多帮他一些。
只是看到陆春雨态度很冷淡,到嘴边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也很是尴尬。
他毕竟不是小弟,可以仗着年纪小直接缠着陆春雨讨要好处,也可以装个可怜得到一些小利。
他毕竟是长房长兄,到底是拉不下面子。
到是陆有财看到他们回来了,便喊着要给爷爷拜寿了。
陆志华才看向陆春雨小心翼翼地征询道:“要给爷爷拜寿了,咱们过去吧。”
“安儿,你跟着他们去。”陆春雨便拿眼瞥向弟弟那边。
陆志安已经在陆志明的示意下也帮着扶起爷爷,两个孙子这么孝顺又和睦,可把老头乐坏了。
杨全帮忙先在院子外头放了一鞭鞭炮,先过来打了招呼再去邻居家里烤火的老村长他们就闻声赶过来了。
毕竟陆家客人多,但院子里烤了火堆,大家还是愿意坐在外头,又有火烤、又有太阳晒,比在堂屋里烧火盆更好。
这时候进行拜寿仪式却是要去堂屋了。
堂屋门两边帖着寿联,堂屋里正墙上也贴着一张大红纸,上边写的是一个大大的寿字。
而这些字和寿联都是林玉璋写的,是陆志明拿了一刀红纸在前两天中午直接跑到西厢求来的。
林玉璋没有拒绝,陆春雨也就没有吭声。
林玉璋毕竟是个秀才,就算是村里人家办宴要他写联,也是不好拒绝了,就是林夫子还常给人帮这种忙呢。
两个少年把陆大实扶去堂屋,陆大实却又看向陆春雨。
“丫头,你不愿的事,爷爷不难为你,可你要记住,上一辈的过错和遗憾,在下一辈身上要避免。”
“对你堂哥堂弟,爷爷也是这么说的,爷爷这一辈子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早已别无所求,唯愿你们都好好的。”
“爷爷,各人是各人的路,你只管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别操那么多心了。”
陆春雨无奈,却仍是不肯妥协。
这时候打感情牌也没用,有些亲情到底是来晚了,她不怪老头,但其他人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