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林夫子才从田里回来。
他今天要开塾,可不能再下田了,天没亮就去是喊了其他人早些下田。
正吃着早饭,何文岳、何文常和何文安三个人过来了,这一趟他们没有赶驴车,是天没亮就大步走过来的。
一起吃了早饭之后,他们就下田去了,林何氏也带着林玉琪下田拾穗子。
林玉瑛自是不肯去的,若不是手头没布料,怕是早就绣起嫁衣了。
林何氏对她有气,也不再说什么。
陆春雨在家绣花,带着林霖。
林霖也乖,这时候知道二婶在忙,也不闹着要下田去,就趴在炕边看他的画册,看得有滋有味的。
中午时,林玉璋回来告诉陆春雨一件事儿。
陆志安从陆志明那儿听说了爷爷生病好几天了还没好的事儿。
陆志明把这事儿告诉陆志安,其实是想让陆春雨出面,毕竟陆春雨嫁到林家了,她若出面应该能解决问题。
心高气傲又自诩将来要考状元的少年,觉得通过穷二房小子的口,去告诉陆春雨这件事儿是很聪明的行为。
他并不知,陆志安知道这件事儿后,却是真的很担心爷爷。
他不知道在身世关系两不相欠之后还能不能去看爷爷,也清楚陆志明的心机,于是他很纠结就悄悄告诉了姐夫,想让姐夫帮他拿个主意。
林玉璋便把陆志明叫到一边,让他仔细说说陆大实的情况。
陆志明耍了小聪明,没想到立刻就让小林先生知道了,一时也有些害怕,便老实将爷爷病了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是陆大实前两天下田不小心闪到了腰,但收粮太忙也没时间休息,只能咬牙忍痛撑下来,当晚躺下就动弹不得了。
陆徐氏见他起不了身,自也没有好脾气,这些天都是骂骂咧咧也不肯伺候。
其他人都在忙,就连陆志华都回来下田了,他妻儿也从杨山村回来,在家帮着干活的。
因而陆大实这几天连口水都很难喊到,还是陆志明回家见状就哭,说若是爷爷病了无人照料,会不会有人骂他不孝啊?
会不会影响他科举啊?
被他这么一哭,陆徐氏才开始照顾。
但骂骂咧咧一样照三餐没少过,愣是把只闪了腰的陆大实给气出病来了,才几天时间就已经躺在炕上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了。
一家人只当他是心情郁闷不肯说话,但也不见起色,又忙着收粮便也没多管。
这些天屋里气息熏天,陆徐氏气得拿搜索往炕上打陆大实,骂得更凶了。
这老太婆怨恨陆大实当年的事情,始终不愿意相信陆有富是别人家的儿子,因为她无法相信,陆大实会甘愿替一个不相干的人养儿子。
也恨陆大实那天对她的恶劣对待,打骂她,在她神智不清时任由村里人作贱,她一身脏污无人照料,如今她就如数报复回去。
陆大实已气得奄奄一息了。
陆志明担心爷爷死了会影响他科举,也觉得奶奶的行为太过恶劣不可理喻,可他再哭闹说理,也没人重视他的话了。
陆有财有请李老郎中去瞧过,说是中风,瘫了。
陆志明无计可施,这才想到找陆春雨,嫁到有钱人家,还能把快死的人救活的人,说不定对爷爷有帮助。
林玉璋把情况细细说与陆春雨,听得她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没想到那恶婆子竟然还死性不改!
没想到陆有财竟然这么不在意他爹生死,陆志华身为长孙竟然也不在乎爷爷的现状!
但凡是在意一点,何至于让个蠢恶妇把人整成这样?
更让她无语的是,爷爷成了这情况,竟然村里没人说起?没人来传信儿给她!就连李爷爷去看过,都没有让李善全来告诉她一声!
这是为啥!
人命关天不是吗!
难道都等着办白事?
她心里有些气恼,就收了绣针站起身。
“我去看看!”
“等吃了饭我和你一起去吧。”林玉璋连忙说道,可不敢让小媳妇一个人去陆家,怕被欺负。
“现要还没饭吃。”陆春雨无奈摊手。
她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这事儿肯定要管的,难不成看到那么好的老人,就这样被恶作的家人害死?
“就算你要去,这事情也要讲方法,你就这样去不过就是再吵一架罢了。”林玉璋解释。
“陆家大房已经消停许久了,不然也不会这事儿还没在村里传呢,没人关注罢了。”
“也是因为都在忙着收粮吧,谁还有空儿在外头说人闲话呢,再说爷爷是腰疼躺下了,没人去看他,自然就不知道他的现状竟是这么苦。”
陆春雨拧着眉,手中拳头捏了又捏,恨不能把那恶婆子也给药瘫了。
“急不在这一时,我先去厨房看看,只要饭熟了就能吃,我先盛两碗过来,也把情况和爹娘说一下。”
林玉璋抬手摸摸她的头,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陆春雨连忙点头,忽又问:“安儿那边怎么说?可有叮嘱他回家不要提这件事儿?”
“这到没有,我只说等我和你去看过情况再说,让他不要着急,不要自己跑去免得被打。”林玉璋连忙说道。
“也好,今天我一去,这事儿就会在村里传开的,你赶紧去厨房里看看,若是没有菜,就盛白饭放些糖,再泡开水端来。”
陆春雨连忙催道。
林玉璋转身大步出去,这时候林霖已经拿着画册去找爹爹说他看过的故事了。
西屋只有陆春雨开始收拾她那数量不多的医者行头。
给唐哲治病之后,就给自己用三层细纱布缝了个简单的口罩,加上蚕丝手套、唐家没有要的那副银针、药捣。
今天她还要喊李爷爷去,开药也会是让李爷爷开,所以药捣是用不上的。
既然是中风……银针就很需要了。
林玉璋端了两大碗饭过来,上边有一些菜了,所以不用糖水泡饭。
“赶紧吃吧,厨房里人多,我还没说,我先去找爹。”他说着就端了一碗饭又出去了,直接到上房找爹说这事儿。
陆春雨也赶紧把布袋收拾好,这是当医者用的布袋,和出门背的那只小布袋又有些不同了。
等她快吃完的时候,林玉璋也回来了。
“爹说光找李爷爷还不行,让我再去找村长爷爷也说说,若真是让人气成这样,村里也不能完全不知情。”
“到时候真要有个好歹,陆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办后事了,可现在要先想治病的事儿,治不好也要想之后的日子怎么安置,不然后果很严重。”
他解释着爹的意见。
林夫子是读书人,对妇人蛮横无理这种事儿自然是无法接受的,何况一个老妪还能将老翁气出病来,这就不是小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