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葛为民一进屋就看见了根生坐在门槛上出神儿地望着天。
“大,回来了”。根生一看见刚进门的葛为民,赶忙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是下面的尘土,向着葛为民小跑着过来。
“俺大哥呢?”。葛根生问道。
“中午没吃饭,就出工去了,现在这个点大概是快回来了吧”。
“你们不是去公社大队开会去了吗?”。葛根生不解地问道。
“奥,我,我是刚从会上回来,你大哥开完会又干活去了“。葛为民将铁桶里的水缓缓地倒入缸中。
“大,回来了,哎,根生也回来了”。葛鸿升将锄头麻利地放在了门口的土墙边上。
天渐渐黑了下来,朦胧的夜色开始向着豫东平原笼盖着。
不一会儿,天开始打雷,沥沥淅淅的雨滴顺着燥热的空气润划地向着地面飘洒着。
“鸿升,赶紧把鸡都赶紧棚里,根生赶紧进屋”。葛为民将另一个铁水桶从扁担的另一头放了下来。
“哥,我也把鸡赶一下”。葛根生说着便也招呼着和葛鸿升一起赶着院里院外的鸡鸭鹅。
当根生走到棚里的时候,扭头一瞧,突然对着正在赶鸡的葛鸿升问道。
“哥,咱家的牛呢?刚才我看你没牵牛,我还以为在棚子里呢。咱家的牛呢?”。此时此刻的葛根生慌张地看着空荡荡的牛棚,在他的视野里他仅仅看到了那干干净净的,光滑的牛桩。
“牛,咱家的牛,牛,咱家的牛……没丢”。葛鸿升面对葛根生这突然的疑问。
这让葛鸿升本来在脑海中潜在的记忆再一次因为弟弟葛根生的提问,而再次变得十分清晰起来。
在弟弟葛根生那双期盼的眼神之中,葛鸿升仿佛又再一次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华武县的集是那么的热闹,这要是换做平时,葛鸿升一定是十分兴奋的。
可是,卖牛的事实,那一双泪眼的牛眼再一次成为了葛鸿升难以忘记的伤疤。
“哥,我问你呢,牛呢?”。葛根生再一次瞪大了双眼,希望在葛鸿升的嘴里换取那期待的答案。
“问,还问,牛卖了。上次去县城高中看你,牛被我卖了”。葛鸿升说到这,一屁股蹲在了牛棚边上,挠着蓬乱的头发。
“卖了,咋能卖了?那可是一把好手“。葛根生不知不觉提升了嗓门。
“我,是我让你大哥卖的,老牛了,粮供应是的多,活出得少,不顶啥驴用,我让你哥卖了”。葛为民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眼睛平静注视着他的儿子葛根生。
“大,你别说了”。葛鸿升开始抽泣着,说话的语音开始颤抖了起来。
“咱家的牛抵死了刘家湾的村支书刘富才,他是的干儿子刘贵非要咱大出100块作为赔偿“。葛鸿升用哽咽的声音,颤颤抖抖地将着一句话艰难地串到了一起。
堂屋里的蜡烛燃烧着,长长的影子拉到了牛棚的土墙上,也长长地拉在了葛根生那张难以置信的脸上。
“100块,刘文君没骗我,啥时候的事……啥时候的事……大……牛……哥啊”。葛根生的情绪顿时失控了起来。
“娃,我的娃,没事的,牛虽然卖了,但是,我们人还在,人还在”。葛为民说的时候,清了清那难受情绪所压抑的嗓子。
“在说,他们没要我们的钱,你们俩要记住,人不能不善,人更要有骨气。鸿升你站起来”。
葛为民拍了拍葛根生的肩膀,右手又一把将蹲在牛棚边上的葛鸿升拉了起来。
“牛的事情,你们不要管,我会想办法,在养一头牛”。葛为民缓缓地走出牛棚,抬着头,那无数滴雨滴密密匝匝地砸在了葛为民的眼上、鼻子上、耳朵上、眉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