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乌死了。
致命伤在头部,是钝器造成的,旁边有一块带血石头。
不少村民是看着应天云与闫乌一起去的,而只有应天云和纳言回来。
谁能相信八岁女孩能够杀的了十二岁的男孩,毫无疑问凶手就是应天云。
当消息传来时,应天云如遭雷击,双目涣散无神。
闫乌不是变成鬼,而是自己杀的?那自己先前看到的鬼又是什么?
我杀人了...将闫哥杀了!
“不!啊...啊...呀!”应天云蹲在潮湿角落,张嘴失声痛哭,无法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实。
应父眉头紧锁,目光死死凝视他,面沉得滴出水来。应母则在一边掩面而泣。
“应家杂种!滚出来!”
巨大怒吼声瞬间席卷整个村庄,原本宁静村庄活了过来,村民纷纷跑出来。
“别让他出门!”应父脸色大变,指了指角落。
应父长叹一声,走出房屋,院子有一堆灰色木渣冒着几缕青烟,一旁长石条横着半生半熟的大黑鱼。
“闫兄,子不教父之过,我愿代罪受罚,但求饶我小儿一命。”
门外立着皮肤褐色中年壮汉,袒露虬结的上身,手持掌宽巨剑,阴鸷目光扫过对方一眼,眉间拧成一道沟壑。
“嗬!杀我儿断我后,你再拦我,我将你一并斩了!滚!”
“我同样膝下独子,你将我斩了罢了。”应父走出院子,张开双臂。
“你...”
“啊~爹,不要!”应天云哭着要跨出门,却被娘一把拉住往里拖。
中年壮汉暴喝一声,“杂种受死!”横空劈出一剑。
应父双手发出青光,划出一片青影,伸手在虚空一握。
“呲~”
应父双掌飙血,虎口断裂,他用双手接下无形剑刃。
嘶~
围观人倒吸一口凉气,空手接下剑士一剑,这可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中年壮汉怒目圆瞪,煞气涌现,猛然越过灰篱笆栅栏。
应父一闪身,再次挡在对方身前,张开双臂。手掌血流不止,他却变色不改,死死盯着对方。
“滚!”中年壮汉暴喝一声,震得茅草屋檐尘土飞扬。
应父目光平视,倔强的看着他,面带无限歉意与无奈。
“找死!”中年壮汉改双手持剑,剑刃仿佛迸发出无形锋芒,令周围直视的人眼睛隐隐刺痛。
“住手!”威严声音突兀的在众人耳边炸响。
是村长来了。
灰压压人群让出一个道,一名精神矍铄白发黑衣老者快步走入院子。
“村长,莫非你要拦我?”中年壮汉脸色难看,但未放下手中巨剑。
“放肆!怎么和村长说话!”老者后方突然现出两道黑影,两名负剑黑衣人目光凌厉锁定了中年壮汉。
中年壮汉呼吸一滞,额头冒出细密汗珠。
应父心中一松,走到村长面前捶胸行礼,他知道今日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
“老夫对今日闫家之事深表遗憾,这不单是闫家不幸更是太古村的不幸。”村长走到茅屋前,转身扫视四方,原本嘈杂声顿时变得一片安静。
“太古村人丁稀少,疆域充斥死气,以致子嗣艰难。应家之子犯下弥天大罪理应处死,但为太古村兴旺不得留此子一命...”
“村长!我儿就白死么?如此我有何颜面见闫家列祖列宗啊!”中年壮汉听到此处顿时急红眼,跳脚嚷嚷。
老者冷冷的蹩了他一眼,转而目视周围人,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明日将此子押入黑牢,永不得翻生。成人之日送女入内配种续宗。”
“不成!村长!”应父霍然色变,往前跨一步,“犬子入黑牢如何能活?更无法熬到成人续种!”
老者眯眼冷笑,“老夫自然有法子让其活过成人。”说完,便飘然离去。
中年壮汉阴鸷的眼神瞪着茅屋一会,才心有不甘的离去。
村长是指什么法子?
应父沉思,周围人皆散去都未察觉。
突然他心中惊悚,难道村长要将之炼成鬼士?
这海岛死气弥漫,夜里更是如此。而黑牢是十米深坑,阳光难以照到,死气化雾,未修出灵力绝难熬过一晚。
但有一种例外,鬼士!
鬼士修死气,与死气共舞。但鬼士也成了活死人,没有七情六欲,没有闻味触,没有人知道鬼士生存有何意义。
村长决定是无法更改了,怎么办?
生在海岛无处可逃,应父没有任何办法。
太古村有规定,未成年不得炼气。只因修道后难续香火,如今应父有了传道的念头,他不想自己孩子变成鬼士。
走入屋门,应父坐于炕上,沉声道:“云儿,过来!”
应天云腿脚发软,不敢看爹的眼睛,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走过去。
“云儿,记住!男子汉要对自己的事负责!明天你就要去黑牢了,我现在传你炼气法门。”应父神色严肃。
应天云连连点头,右脸依旧肿得老高。
“抬起头来,看着我。”
应天云吓得乖乖抬头,眼神四处躲闪。
应父伸手抓住应天云下巴,手中发出青光。不知何时,应父虎口断口已经愈合甚至结疤。
青光作用下,应天云右脸迅速消肿。
“还疼吗?”
应天云看着爹关心的目光,泪水夺眶而出,连连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今日过后,我再也管不了你了,今晚我说的话你可要记清楚了!”
应天云手撑直身体,他对爹所说的炼气法门没有什么概念。
“我们太古村一直流传着一套功法——《太上炼气》。以天地灵气炼化己身。这炼气有七个等级:筑基,阴神,阳神,归元,涅槃,寂灭,长生...”
应天云第一次听到这么玄妙功法,心中打开了另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意识到人可以这么强大,世界能够这么精彩。他努力将爹教授的《太上炼气》一字不漏的背下。
“爹,你现在是什么等级呢?”应天云忍不住问道。
应父脸上掠过一丝落寞,“筑基,修道艰难,大部分人就止步筑基了。”
筑基?应天云一怔,村里大部分人都只是筑基?
“不必多想,先把方才授予的炼气法门练习一遍,过了今夜我就无法再教导你了。”
......
深夜,月光下后山雾气弥漫翻涌,昏黑阴冷山林中,呼噜呲啦的怪异声音划破宁静,传得很远。
一道黑影出现在后山,沿着山道朝山顶飞驰。速度极快,转眼间身影出现山头。若有人在此,便能认出此人竟是村长。
山顶有棵古树,枝干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了岁月的皱纹。树枝上一颗颗拇指大小圆润的野果,在月色下闪着幽暗青光。
更离奇的是,树旁土地里竟咕咕往外冒着灰雾。
这山雾竟始于此!
黑影手一挥,数十颗树果被吸入身前,几个纵跃消失在灰雾中。
......
应天云坐于炕上,吐纳间引天地灵气运转全身,筋脉,骨骼,血肉都在这一过程中得到缓慢增强。
天空泛白,应天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他抬头望向一旁打坐的爹爹,咬牙问道:“爹,闫哥真的是我杀的吗?”
应父睁开眼,沉吟良久后起身,背对着应天云,沙哑低沉声道:“这已经不重要了,死无对证。”
“云儿,记住!男子汉要为自己犯的错担责,不推卸,不逃避,不辩解!没有意义的!”
应天云嘴巴张了张,最终沉默了。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脚步声,数名黑衣人闯进来。
应天云惊恐万分,转身要逃,而背后却是土墙。
两名黑衣人径直上前,一左一右挟着应天云臂膀,抬着他往门外走去。
“爹,啊...爹!”
应天云哭喊着狂蹬腿,转头看着爹。他爹始终背对着他,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云儿,啊...还我云儿...”
应母也哭喊着爬出门去,伸手想要拉住应天云,可黑衣人挡在身前,咫尺天涯...
哭喊声渐行渐远,应父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手指竟嵌入掌心,紫青色手掌流淌下黑血,一滴一滴落在灰地上炸开。
他一个踉跄跌在炕上,早已是老泪纵横。
黑衣人抬着应天云往村尾方向走去。村民纷纷跑出来观看。
“云哥!”黑衣人经过纳言家,被纳言见着。纳言一晃一晃地跑出,沿着村路追去。
应天云停止哭泣,挣扎几下,鼻子一抽一抽的,呆呆看着远处纳言。
“云哥!等我长大了!我做你妻子!”纳言在后头边追边歇斯底里喊着。
八岁女孩说出这话,周围村民啧啧称奇,却也不以为意。
应天云没有说话,死死合嘴,泪水不住往下流。黑衣人速度很快,纳言身影很快消失视野中。
村道上,纳言死死咬着嘴唇,眼神尽是怨恨!就是因为这男孩,无比宠爱她的父皇居然逼迫她发阴间毒誓!她实在看不出这男孩有何奇特之处,竟让父皇忍心丢弃自己,仅仅为了换得这男孩的一份人情!
为什么?!!
纳言内心几乎陷入癫狂,外表却要拼命保持平静。她必须完成任务,否则毒誓反噬足以令她魂飞魄散。
应天云他们到了村尾,穿过两米高的石墙,顿时感觉阴冷几分。
黑衣人来到一个三米见方深坑旁,松手将应天云丢进去。
“啪!”
应天云跌坐坑底,对方力道把控很好,他没感受到什么冲击。
坑底一层薄薄的灰雾,被荡开后马上往应天云方向涌去。
应天云皮肤如寒针扎入般刺痛,寒冷像要将他皮肤撕开灼辣辣的。他连忙运行身上为数不多灵力,却发现灵力根本不排除这股寒力,没法阻拦!
爹错了,这灵力没用...
灰雾如活物般环绕着应天云,又从口鼻进入,在他体内肆意冲撞进出。
应天云运行起太上炼气功法,引导灵力流转全身以便减轻痛苦。而这灰雾却也被引导着,流转全身。
瞬间,如万蚁噬骨钻心的疼,应天云大汗淋漓,几度晕厥。
啪~
一颗青幽浆果砸到应天云头顶,弹到地上跳了几下,转了两圈停下来。
应天云抬头望去,上方无人。
这浆果...
此刻应天云早已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盯着浆果不停吞口水,最终抵挡不了诱惑,伸手捡起那枚浆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