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流觞再清楚不过,越是美的女子,越是在意自己的容颜。
更何况是林玉婉这种皇家公主,她绝不会为了逃避婚事而刻意毁了自己的脸。
可这件事不管他怎么想,都觉得透露着古怪。
许是慕容流觞盯着林玉婉的脸太久了,他耳边突然响起了太子的咳嗽声。
慕容流觞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将目光从林玉婉身上移开,垂下了眸子。
林玉婉已经收下了他的伤药,也亲自上了药,他也不好再在公主府多呆,客气了几句就带人告辞了。
他走后,皇后才冷哼一声,只觉得越看慕容流觞越不顺眼。
这人刚才那点儿小心思,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嫌她的公主毁了容,便不想再要她,她的长玉还不稀罕呢。
到了晚上,皇后特意吩咐后厨多准备些丰盛的饭菜,想着林玉婉身子弱,需要多补补。
皇后亲自发话,后厨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个平常的夜晚,却是上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
林玉婉瞧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不免皱起了眉头。
她生着病,只想吃些清淡的,可放眼望去,桌上竟没有一道青菜。
只是一抬头就对上皇后关怀晶亮的眸子,林玉婉也没说什么,努力的吃着碗里的饭。
皇后见她吃饭吃得多,颇为欣慰,母女二人气氛和谐无比,一顿饭用完,还未曾撤下去,门外突然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李公公的声音就此响起:“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一边说着,锦瑟已经将门打开,李公公弯着腰,笑得讨好。
见到李公公的瞬间,林玉婉就意识到了什么,她顿时往李公公身后看去,果然见到一男人身披黑色斗篷,于门外缓缓走进。
屋内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将男人刀刻般的棱角以及带着些许沧桑的威严勾勒的淋漓尽致,正是皇帝。
“父皇?”林玉婉有些惊喜,连忙站起身来,“您怎么来了?”
她一边说着,上前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后也颇为惊讶,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晚上出宫来探望林玉婉:“陛下……”
“现在也没有旁人,不用行礼了,”皇帝大手一挥,笑呵呵的坐下,上下打量着林玉婉,见到她脸上的疤痕,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些天苦了你了,父皇一直在中宫忙着接待北离太子的事,倒是冷落了你。”
几人说话之间,李公公已经将皇帝身上的披风取下,锦瑟将炉火端得更近些,而后便悄悄退下了。
林玉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弱弱的,听着倒没什么精神:“承蒙父皇惦记,长玉已经好多了。”
林玉婉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手臂:“不信您看,这些伤口已经渐渐开始结痂了。”
皇帝顺着林玉婉的话,虽然面上笑着,心里却想起林太医所说之话。
他轻轻叹了口气:“朕已经吩咐太医院全心全力照顾你,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你大可放心,好好养病便是。”
皇后难得见到皇帝和颜悦色的说话,顿时跟着笑了起来,面上带着些喜色:“有陛下和慕容太子的吉言,长玉一定会无事的。”
他提到慕容流觞,皇帝就皱起了眉头:“怎么,慕容流觞来过?”
这话就有些明知故问的因素在里头了,事实上皇帝正是在宫中得了慕容流觞来看望林玉婉的消息,才特意出宫前往公主府,为的就是探探母子二人的心事。
他话落,林玉婉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隐秘的厌烦,将慕容流觞来的是简单的跟皇帝说了一遍。
一番话说下来,林玉婉抿着嘴唇,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如今我容貌已毁,慕容太子还经常前往公主府看我,如此看来,慕容太子也不是个以貌取人之辈……”
她面上挂着丝委屈与不情愿,却还是尽力在皇帝面前维护慕容流觞的面子,这幅模样落在皇帝眼里,他对林玉婉愈发的心疼与愧疚。
“你放心,朕早就已经下了主意,不会让你去做和亲公主,”
皇帝拍了拍林玉婉的手背以示安抚,声音柔和慈祥,“既然你在他进京之时便生病了,也只能说明这是天意,老天都不让朕将自己心爱的女儿嫁远,朕自然会为你另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父皇此言当真?”林玉婉双眼一亮,终于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那儿臣便多谢父皇了。”
瞧着她这副小女孩的样子,皇帝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你若是瞧上了哪家儿郎就跟父皇说,父皇定会为你做主。”
他只口不提梅长风,林玉婉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的主动提起,听着皇帝跟讲着宴会上发生的事,林玉婉唇角始终泛着淡淡的笑容,显得十分满足。
皇帝这一呆,便是在林玉婉房间整整呆了一个时辰。
眼看着就要进入深夜,李公公才出声提醒道:“陛下,咱们该回去了。”
皇帝揉了揉额头,站起身,又扫了眼皇后:“既然如此,朕就先回去了,不过长玉的病情既然已经稳定,皇后也该回后宫之中主持大事,莫要整日呆在公主府,传出去让人笑话。”
皇后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嘴上还是答应着:“臣妾过两日就回宫。”
皇帝点点头,林玉婉自然是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他行了一礼:“儿臣恭送父皇。”
随着女子弯腰的动作,却是有一青色的东西,自林玉婉腰间滑落,跌落在了地上。
“啪——”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内略显刺耳,皇帝的脚步一顿,视线慢慢落在了那青色的东西之上,眼底划过一道晦暗之色。
那是一块儿成色极好的翡翠玉,上面雕刻着细细的花纹,在屋内灯光的照料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玉的颜色与形状皇帝并不陌生,只因前些日子梅长风在养心殿请求退婚之时,皇帝曾在他腰间见到过。
林玉婉心道不好,连忙蹲下,将那玉佩拾起,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头顶传来皇帝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