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门帘掀开,满室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太监们抬上来一个小巧的黑木桌子,将御膳房准备好的饮食通通摆上,然后恭敬的退下。
皇帝坐在一旁,见到三人进来,笑着道:“说起来,朕与皇后已许久未在这里用膳了。”
一边说着,他对着皇后摆了摆手。
皇后迎上前去,先是给皇帝行了礼,才看到满桌子饭菜,似乎有些感动:“难为陛下还记得……”
“朕当然记得,当年皇后与朕经常在此用膳,更是将朕的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年来若非有皇后,朕不会如此得心应手的处理前朝之事,而无后顾之忧。”
皇帝一边说着,亲自上前拉住了皇后的手。
这下皇后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她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深情起来,只是想到当年入宫的情形,皇后眼眶微微发涩:“这都是臣妾该做的,没什么辛苦不辛苦之说。”
皇帝与皇后入了座,又说了会儿话,他才笑盈盈地看向了林玉婉,“这些日子长玉在宫中住得可惯?”
林玉婉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父皇与母,后待儿臣己好,那公主府更是修的富丽漂亮。”
她说着眼底似有惊喜与喜悦闪过,显然是对自己的公主府满意的很。
皇帝看在眼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心底涌上一丝难得的愧疚。
眼神愈发柔软:“若是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来跟朕说,朕一定满足你。”
“是啊妹妹,你为我朝作了牺牲,即将嫁给慕容流觞,在出嫁之前还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就尽管说出来吧。”太子没来的突然开了口。
他这话说的极其突兀,在眼下温馨无比的画面中显得格格不入,又有些刺耳。
皇帝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微冷。
可太子却恍若未觉,接着道:“过两日慕容流觞进京,皇兄便带你亲自去接见他,也好像父皇所说的那般,让你们提前培养培养感情。”
林玉婉听他这么说,嘴角那点笑容就有点绷不住了,明显有点抵触情绪,可她还是乖顺的点头,声音轻巧柔和:“一切但从父皇做主。”
气氛就凝固了下来,太子没有再开口,皇帝也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他没有错过林玉婉眼底一闪而过的难过,尽管如此,自己这个大女儿还是选择识大体,听自己的安排与吩咐,皇帝脸色缓和了不少。
皇帝这么想着,斜眼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公公。
李公公立即明白了自己这位陛下心中所想,立即上前一步弯下腰,支支吾吾的,似乎有话要说。
“李公公,你这是怎么了?”太子正好坐在李公公对面,瞧见他为难的脸色,不禁好奇地问道,“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想禀报?”
“这……”李公公看向皇帝,“奴才不知该不该说……”
在这等帝后一同用饭的时候开口的确很是煞风景,皇帝冷冷的视线,自己公公身上扫过,最终还是按捺住心底的不耐烦:“你有何事,速速禀告。”
李公公这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皇上,奴才突然想到今儿一早清平侯急匆匆的进宫,只是那时您刚下了早朝,正在休息,所以奴才将他拦下了。”
皇后闻言,有些意外:“这清平侯自十年前击退南部侵略者之后,就一直称病养伤,如今怎么急匆匆地进宫……”
皇后说到此处,看向皇帝:“陛下,想必清平侯是有什么要事。”
清平侯在朝中属中立,事实上,林玉婉再明白不过,这位老臣可是贼的很,他从不将赌注压在皇帝的儿子身上,而是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皇帝,也正因为如此,从皇帝登基到如今,清平侯的地位一直都稳固无比。
“他既是前来,可有说什么?”皇帝显然也是想到这点,道。
李公公抬高了声音,将清平侯所说之话重复了一遍。
无非是说,清平侯听说皇帝准备将失散多年刚刚找回的长玉公主送去和亲,觉得有些不妥,认为林玉婉未从小在宫中长大,不能代表一国之体面,况且那慕容流觞前来和亲的目的或许并不像表面上所看的那般简单,希望皇帝能够更改主意,另选和亲人选,同时加派人马盯着慕容流觞,以免出现纰漏。
李公公一席话说完,太子脸色就有些古怪了,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李公公这出戏是皇帝一手安排,他自然不会认真去听,视线一直观察着太子与皇后的反应,果然见到两人脸色微变,他心里立刻下了决定,抬手示意李公公先退一下,才悠悠的感叹到:“说起来……朕这些天也一直在思考此事……”
他一边说着,有些愧疚的看向林玉婉,目光中满是慈爱:“你毕竟与皇后相认没多久,朕也想将你留在身边多些时间。”
林玉婉微微张大了嘴,有些惊喜,又有些感动。
皇帝见她如此的反应,不由得有些感慨,对着她招了招手,林玉婉立即走上前去,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儿,柔声问道:“你可愿再多留在皇后膝下,多陪陪父皇与母后?”
这话简直要让林玉婉笑出声来,前些日子他想让自己去和亲,就问自己愿不愿意去和亲。
如今他改变主意,对皇后和太子起了疑心,便又问自己愿不愿意留下来,这样前后不一的口径,若非他是皇帝,只怕早已被流传在市井之间任百姓嘲笑了。
林玉婉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恭敬的样子,她垂下眸子,似乎有些激动,立即点了点头:“若父皇不嫌弃长玉,长玉愿意永伴父皇母后身旁。”
皇帝顿时满意地大笑出声:“好,不愧是朕的好女儿,你就留在皇后身边多陪陪她吧,这和亲一事,朕会另行考虑。”
皇后皱了皱眉,没想到皇帝主意改变得这么快。
她略一思考,试探着问道:“陛下,臣妾知道您考虑臣妾爱女之心,然,和亲乃是国之大事,如今长玉正是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