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村发生的事很快在周边传开了,何小二在朋友那边说的话也在镇上传遍了。
所有人都知道有白裙盲女这号人物,但就是没见到人,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了。
何家村的桥塌了这事还上了当地的报纸,报道上说桥因为年久失修所以塌陷了,除了一人死亡并没有其他人受伤。
但何家村里的人都明白事实真相是什么,如果何小二相信盲女说的话,那他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但这世间没有如果,何小二的家人只能悲痛的给他办了葬礼。
而何家村隔壁的大山村里也沸沸扬扬的说着这事,毕竟村里的大山上也住着一位能人,村里的人对这种高人都有着敬畏心里。
树木葱葱的大山里,有一座竹屋,时间久远竹子已经变成了深褐色,门口开垦了两块不大的菜地,一块种了生菜长得绿意盎然,一块种了西红柿,红彤彤的挂在枝头上像是一串串的红灯笼,院子周边用竹子圈了起来,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农家小院。
屋里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她转着手里的珠子,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今天的心静不下来。
第二天大山村的村长亲自上山把发生在何家村的事说了,想从王婆婆这里得到一些说法。
以确定那出现在何家村的盲女说的是真的,还是凑巧碰到了。
王婆婆停下手里转动的珠子,睁开眼定定的看了眼村长。
这一眼看的村长出了一身冷汗,一把年纪了却露出害怕的神色,他低着头没敢再说话。
而这时王婆婆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天空的一角,湛蓝灼目,今天是个好天气,比昨日凉爽些。
“听你话中的意思,何家村因为那盲女的一句话,避过了一劫。”
王婆婆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听起来像是年过耄耋的老人,但看她面相却又觉得没到花甲之年。
村长神色不解地点头“是的,只有一个何小二不信,所以他和桥一起被埋了,那盲女是什么来路,非亲非故的不可能只为了那一块钱吧?”
这话打死他都不信,所以当听闻这事后他立刻上山来了。
而王婆婆却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小丫头叫什么”
村长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问的是谁“她叫何小玉”
“带她过来见我。”
当天下午小玉被带到了从未踏足过的大山里,她不明白大山村的村长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但想到爸妈和村长伯伯都在山下等着她,又觉得安心了些。
大山村的村长将小玉带进去后退出了屋子,在门外守着。
小玉好奇的看着竹屋里的老婆婆她面露疑惑,明明满头白发,却看起来比她外婆还要年轻很多。
王婆婆手里转动着珠子看向小玉,眼里带了些不解和探究,这面相不对,却又看不出不对在哪里,这还是少有会出现的状况。
一般这种现象分为三种:第一种是修为比她高深的,第二种是气运加身福泽深厚的人,第三种是逆天改命的人。
前两种肯定不是,那只有这最不可能的第三种了。
逆天改命啊!
这么多年她只见过一位能够做到这种为他人逆天改命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但那位修为高深这么多年过去恐怕更加深不可测了。
而其他人如果为别人逆天改命的话,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她见过有人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生机吊着一口气的,也有散尽家财只为改命的。
“老婆婆,白衣姐姐让我给你带句话。”小玉这时候突然说道。
王婆婆手一顿停下来“哦?什么话”她的声音沙哑粗粒,像是两块瓷器碎片摩擦发出的声响。
小玉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眼睛也不敢再看过去,她揪着裤腿边上的缝痕道“白衣姐姐说如果见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就让我带一句话”
“冤冤相报何时了”
其实这句话小玉在刚才之前已经忘记了,但不知为什么见到老婆婆后就印在了脑海里,一下就想起来了。
大山村的村长和来时一样带着小玉从原路下山,期间也问了两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小玉将这两天重复了很多次的话又说了一遍。
小玉晃晃脑袋有些疑惑,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但却想不起来了。
竹屋里的王婆婆面色平静的转动珠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屋外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偶尔听闻一声鸟鸣,低低的,像是一声叹息。
车站里人满为患,有拖家带口的,也有手边都是行李的。
大厅东边的墙角处有一个男子,穿了一身黑色体恤衫和长裤,黑色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眉眼,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一个面容英俊的大叔。
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笛在静静的吹奏,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张布,放了两样东西,一个黑色的背包,一个小碗,碗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都是赶车的行人,他的演奏并没有引起几个人注意,驻足欣赏的人没过多久就会匆匆离去。
男子也没有在意,只是闭着眼睛,轻轻的摇晃身体吹着竹笛。
“叮铃铃”
这时地上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声响,男子睁开眼便看到了一身白裙的女子,她的眼睛上蒙了一圈白布,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捧着西瓜,不管是穿着还是样子都有些怪异,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看她,好像见到这个人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将视线下移看向地上的小碗,那里有一枚硬币晃动了两圈后静静的躺在碗底不动了,刚才的响声便是它发出的。
这是今天第一个投钱的人,还是一个瞎子,真是不可思议,她是怎么投进碗里的?
“谢谢”男子一曲奏完放下竹笛道谢。
也许是觉得对方看不见所以男子眼神肆意的上下扫视,片刻后有些可惜的摇头,眼里却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黎姝等男子停下演奏后,将捧了一路的西瓜递过去。
男子名叫夏凉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长到五岁被养父母领走,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也成了一名远近闻名的竹笛演奏家,但是年近四十了也没有娶妻生子,一直是孤身一人。
夏凉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双眼望着递到面前的西瓜,迟疑了一下双手接过来,他看了眼对面的人又道了声谢。
等了会夏凉见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又看了眼对方脸上的白布,视线转而看向手里的西瓜和碗里的硬币,他眯了下眼睛,开口“是需要帮助吗?”
黎姝浅淡的眉梢微挑,她站了片刻没有回答,直到听到广播报出去往京城的车要出发了才转身离开。
夏凉愣了下,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手里的西瓜有些愣神。
很小的时候还在孤儿院那会,有一年夏天一个好心人送了几个西瓜到孤儿院。
院长都切了,一个孩子分了一小块,那是他第一次吃到那么甜的西瓜,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忘记那时候的感受。
他幸运得到的是一块较为大一点的西瓜块,比别人能多吃一口。
哪怕是一口也让他高兴了好久,甜甜的汁水填满了口腔,他觉得非常幸福,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比馒头更好吃的食物。
从那以后他就天天盼着能有好心人再送几个西瓜到孤儿院,但是他并没有等到,因为没过多久他就被领养了。
小时候的记忆让夏凉有片刻的晃神,面上出现了复杂和挣扎的表情,淡漠的眼里也有了一丝温度。
夏凉捧着西瓜站了很久,周围来来去去的人偶尔有望过来的,也只是好奇和疑惑这人为什么抱着西瓜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一样。
“咕噜咕噜”
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让夏凉回了神,发现不止肚子饿了,手也酸了。
夏凉双手捧着西瓜站在墙角抬头看向大厅里无数个身影,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真是幸运呀!”留下感叹的一句话,便背上背包,一手拿着碗一手捧着西瓜离开了大厅,只留下地下一块在原地布无人问津。
黎姝到了京城后走了一段路,最终停在了一座院门前。
门前两边的两个石狮子高大威猛,台阶上去是一对朱红色大门,门中间的两个铁环上有一把金锁,大概时间久远了,金锁上的黄漆都快掉光了,如果不是底部还有点漆,已经看不出来它的本来面目是把金锁了,有种肃穆和寂寥的感觉。
这座院子周围被四米以上的围墙圈住了,没有门上锁的钥匙根本进不去。
黎姝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金色的钥匙,她缓步慢慢的走上台阶,一步两步,到了门前停下后先是伸手触摸了下大门,抿了下浅粉色的唇,像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开锁推开了多年没有人开启过的大门。
“吱吖”大门发出了一声轻响,像是欢迎主人的归来,表示着独属于它的欢欣雀跃。
院里很久没有人踏足过的石板缝隙处长了几寸高的野草,院墙上长满了青苔,墙角的醉蝶花没有人打理长得格外杂乱,但如今正是花期盛开的时候,一串串丰满的花球,朵朵小花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非常美观。
黎姝左手拿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路过凉亭假山,半圆形的拱门,长长的走廊,一排排房子,蜿蜒曲折的鹅暖石小路,穿过竹林,荷花池,一直没有停留脚步,伴随着淡淡的荷花香进了一栋三层小阁楼。
而随着这座多年无人踏入过的院子重新开启,无数人的命运将开始偏向另一个未知的方向。